安想的檢查報告很快出來, 情況不容樂觀,是最不想讓人看到的結果。
裴以舟第一時間為安想辦理轉院手續,聘請來的專家團隊將會為她製定治療方案。
這段時間裴以舟推去所有工作,寸步不離守著她, 安子墨原本也不想上學, 可安想害怕孩子每天待在醫院會憋出病, 於是硬攆著他去了學校。
她不能再陪著安子墨。
身體上的疼痛讓她很難再像原來那樣自由散步, 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每時每刻對她來說都是煎熬, 不過半月,她便被折磨得削瘦一圈。
裴以舟看著心疼,除了心疼再也不能替她承擔任何事。
她的狀態一天不如一天, 嗜睡, 胸痛,咳嗽伴隨著咳血,治療沒有對她起到絲毫效果。
就像是……上天執意要把她帶走。
裴以舟胸前緊壓住一塊石頭, 沉甸甸的, 讓他喘不上氣。
許川也來看過安想一次, 見裴以舟臉色蒼白, 不禁叫他來到病房外的休息區, 溫言勸說:“你要不回去歇一下?”
裴以舟搖頭:“我讓你聯係的那位腫瘤科教授聯係到了嗎?”
“我派人去過, 助理告訴我們他正在非洲那邊做研究, 歸期未定。”
裴以舟長呼口氣,疲憊地靠上椅背。
許川開口想勸他,可又不知道說什麼。裴以舟的世界是黃沙構成的荒蕪,安想是盛開在這片西荒蕪中的花, 她的存在讓這片大地有了顏色,有了味道,她很特彆,無人能及。
“以舟,我會試著再聯係一次。”
裴以舟驟然睜開雙眸,雙唇囁嚅,“你說……如果我將安想轉換呢?”
“你要初擁她?”許川有些意外。
裴以舟點頭。
許川擰緊眉頭,“我認為不可取,你也知道初擁有著很大的條件才能執行,以安想現在的狀態,很可能會死在初擁過程中。就算她不死,你確保你能控製住自己?”
初擁是將人類轉為吸血鬼,被初擁的人類將共享血族的生命,隻有純血才可以對人類進行轉換。
自古以來,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達官貴胄,都渴望得到永恒的生命,便用財富向血族換取轉換權,然而一百個被初擁的對象裡,可能隻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初擁是殘酷的一件事。
血族先吸乾人體血液,再將其吸食自己的血液,不少脆弱的人類直接死在第一條,就算以上兩點都達到,若身體無法與血液融合產生排斥反應,同樣會猝死。
許川說得對,以安想現在的身體根本撐不過初擁。
他不能冒險。
“裴以舟……”
肩膀被許川拍了一下,得到示意的裴以舟抬起頭,瞥見安子墨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他背著小書包,後麵還跟著助理。
“那我先走了,有消息再聯係你。”
裴以舟頷首,招手讓安子墨過來。
他抿著唇,一步步站在他麵前。
“你剛才聽見了?”
安子墨點頭。
“不要告訴你媽媽。”
安子墨又點頭,以安想的性格來看,她肯定會鋌而走險接受初擁。
“先生,這是你之前讓我查的資料,我一並帶來了。”
助理把厚厚的文件袋放到他手上,安子墨透過助理心聲聽到安想二字。他眸光閃爍,並不想就此離開。
“想看?”
“嗯。”
“那就看吧。”裴以舟長腿交疊靠著椅子,坦蕩蕩地將文件取出來放在了桌上。安子墨摘下書包坐在對麵,父子倆就這樣地在休息區看起了資料。
那是有關安家“消失的女兒”的生平介紹,後麵還有幾張照片,不過都不太清晰。
安子墨拿起一張,眉頭微微皺起。
畫麵裡的女孩十二三歲,穿著吊帶白裙蜷縮在角落。
她顯然很害怕鏡頭,彆過臉一直躲避,暴露在鏡頭下的蒼白皮膚滿是青紫的痕跡,這是被打出來的,安子墨知道。
他呼吸凝滯,放下照片拿起資料。
安想,啞巴,20歲時因過敏昏厥,死後被安彥澤帶走焚燒。
囚禁,虐待,暴力。
所有的字眼彙集成密密麻麻的針,不留情麵地往兩個男人心口上紮。
安子墨在覺察到她身份時已經隱隱有了預感。
他知道母親之前過得可能不太開心,但絕對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這不單單是身體的折磨,而是靈魂的侮辱。
她……到底是怎麼活下去的?
明明被世界厭棄,明明經曆那些也從未責怪過他的任性刁蠻。
安子墨思緒複雜。
照片裡看向鏡頭的女孩滿是畏懼,一雙眼滿是怯怯。
他無法把她和溫柔淺笑的母親聯係在一起。
安子墨死死捏著照片,劇烈的情緒波動讓他的眼底浮現出一縷殷紅的殺意。
裴以舟專心看著資料,暫時沒有覺察出兒子的變化。
“查的時候沒有被安家人發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