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宸電話裡說你一直不肯休息。”
安子墨垂落目光, 沒有應話。
一隻大手在他的頭頂不輕不重揉按兩下,“讓司機帶你回去睡覺。”
他不動,眼珠沒有從安想身上偏移分毫。
裴以舟知道難以勸說,伸出手強勢將安子墨抱在懷裡往出走。
他反應過來用力掙紮:“你鬆開——!”
安子墨狠狠往裴以舟身上踹, 尖牙用力撕咬著他那套價值不菲的西裝, 黑色西裝很快在扯咬中裂開口子。
裴以舟不為所動, 步伐沒有停頓半秒。
“放我下來, 我不睡覺!”
“你不鬆開我,我就殺了你!!”
他長久積壓起來的情緒讓整個人麵臨癲狂, 銳利嘶吼, 麵容蠻橫一點都沒有孩童的天真萌動。
離開病房,裴以舟把他按在長椅上,居高臨下俯視著他。
“裴宸將一切都告訴我了, 你做的很好。”
他哼哧哼哧呼吸著, 眼睛遍布猩紅,沒再掙紮也沒有亂跑,估計是沒了力氣。
裴以舟半蹲在年幼的孩童麵前, 不再是先前高高在上的姿態, 兩人處於同一水平線, 也處於相同平等的地位。
“安子墨, 你比所有人都要聰明, 你應該明白等待隻是平白浪費時間。”
“吸血鬼有三百到五百年壽命, 我樂意浪費。”
“那你認為浪費這點時光就能讓你母親好起來嗎?你認為是她先好起來, 還是你先體力不支暈倒,到時候等她蘇醒,是不是還要照顧你i?”
安子墨說不出話。
剛才的那一通發泄已讓體力完全透支,他軟綿綿靠著牆壁, 彆過頭仍不想就此認輸,一時間父子倆的氣氛很是僵持。
“我代你守著,一旦她醒來,我會及時叫你。”
安子墨還是妥協了,看向他:“我不回家。”
“好。”裴以舟知道強求無用,他這樣說就表示願意聽話休息,休息比什麼都好,“我讓助理帶你去吃飯,吃完你去洗澡換身衣服,然後在病房的沙發上睡。”
安子墨慢吞吞點了下頭。
裴以舟總算長鬆口氣,食指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重新回到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她發絲烏黑,顯得臉色愈發蒼白,嘴唇也是蒼白的,看起來就像是漂亮精致的雕像。
裴以舟緩緩坐下,小心翼翼拿起她的手放在掌心。
很冷。
昨天聽到消息時他有短暫的發怔,緊接起來的是恐慌無措,他從小到大都沒有過那樣令人慌亂的失控感,那是頭一遭。
他無法接受安想離去,就連幻想都覺得那樣可怕。
飛機上時裴以舟一刻都沒有閉眼,動用人力物力聯係世界最權威的腫瘤專家,不落下國內有關安想的一條消息。
目光處的靈魂之光已沒有初見時的晶瑩剔透,那抹螢綠忽明忽滅,色彩染上灰暗的渾濁,一旦光滅下不再亮起,就表示她的靈魂永世長眠。
裴以舟眸光黯然,低頭用嘴唇觸碰她的指尖。
她似有察覺,指尖輕顫一下,儘管微弱,但還是被裴以舟清楚捕捉。
“唔……”
那道從喉嚨裡發出的呻/吟又淺又淡,他立馬抬起眼眸。
安想剛從漫長的昏睡中蘇醒,雙眼寫滿懵懂迷離。她的嘴唇因長時間缺水而乾裂,死皮黏連在一起,因為太過不舒服,安想不自覺吧咂兩下嘴唇。
裴以舟立馬用棉簽蘸上水濕潤著她的嘴唇。
意識緩慢回歸,安想呆呆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露出笑來,“裴先生,你回來啦~”
她很乖,比裴諾都乖。
裴以舟心裡酸酸的,忍不住憎恨起自己的離去。
她早些時候就有了生病的跡象,就在他的麵前,可是他毫無覺察,認為隻是單純的扁桃體發炎,或者就是那個時候,病毒已開始吞噬她身體的每一寸。
“嗯,我在。”
安想很疲乏,閉上眼睛又艱難睜開,“你工作順利嗎?”
“順利。”
“我是在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