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寵物醫院接回來沒多久的陽陽蹲坐在床邊, 迷茫地對著暈倒的安想喵喵叫,最後拖著還沒有好利落的後腿跳下床,跑到安子墨身邊催促著他。
貓叫聲讓安子墨的意識逐漸回歸。
他繞開狼藉走到床邊。
安想雙眼緊閉,還有呼吸, 唇角沾著血跡, 床上的血都是她吐出來的, 或者是咳出來的, 也許她想下地求救,可是因為雙手無力, 血跡被蹭得哪裡都是, 惹人心驚。
安子墨冷靜拿起手機,解鎖撥打120,麵色冷靜地訴說情況:“你好, 這裡是江亭樓23棟, 我母親突然暈厥,她咳了很多血,我需要救護車。”
護士聽他是一個小孩子, 卻又出奇冷靜, 便也沒有安慰地直接讓救護車出動。
安子墨掛斷電話, 身後傳來保姆刺耳的尖叫。
“這、這是怎麼了……”保姆嚇得臉色蒼白, 她沒有遇到這種情況, 上前想要攙扶起安想, 下一秒被安子墨叫停。
“彆動她。我們不確定是不是內傷, 輕易移動患者可能會引起二次傷害。”安子墨抿著唇,蒼白的小臉一片沉穩,“救護車很快就到,你現在馬上收拾衣物, 銀行卡身份證那些全部都要準備好。”
保姆一時間呆住。
她本來以為不滿四歲的孩子會被眼前的突發意外嚇呆,可是並沒有,他在危急關頭展現出異於常人的冷靜,甚至比大人應對得都要好。
保姆匆匆去收拾東西,安子墨不想浪費一分一秒,先將貓放入籠中,緊接著下樓把院子的門和家門全部打開,隨即撥打裴以舟電話。
英國與國內有約莫八小時的時差,那邊剛巧是淩晨。
安子墨原本不指望能打通,沒想到響過兩聲就被人接聽。
“子墨嗎?裴董還在參加宴會,估計一會兒回去。”
安子墨眸光閃爍,“那你告訴他,我媽快不行了。”說完掛斷電話,又打給裴宸。
“喂?”
隔著話筒,少年慵懶無力的嗓音傳至耳邊。
今天是上學日,聽他這聲音就知道應該沒去學校,“你還在海島?”
“沒啊,昨天晚上回來的,怎麼了?”他要上學,於是被裴以舟安排的私人飛機先一步送回來,不過裴宸實在困,索性翹掉上午的課,反正裴以舟在國外也管不住他。
“我媽出了意外,你陪我去醫院。”
“臥槽——!”裴宸瞬間清醒,“什麼意外?哪個醫院,好端端怎麼就出意外了?”他不敢耽誤,邊穿褲子邊說話。
救護車已到門口,安子墨隻說出醫院名字,掛斷電話領醫生上樓。
安想仍沒有蘇醒的跡象,她被抬上支架,拎著東西的保姆和安子墨跟在後麵。
“小朋友還是不要跟來了,家裡還有其他大人嗎?”醫生害怕孩子會在車上哭鬨影響到急救,便想將他留下。
安子墨仰頭,目光沉沉:“叔叔,我隻有她一個母親。拜托你讓我跟著去。”他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她也隻有我。”
他第一次如此低三下四,眼神隱約可見一絲哀求。
保姆也在說:“是啊,醫生讓我們家小少爺去吧。剛才都是他在主事兒,他很懂事,保證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兩人所言誠懇,時間又過於緊迫,最終醫生同意他上車。
救護車鳴起笛,疾馳中,醫護人員開始對安想進行急救。
他在旁邊安靜看著,不哭不鬨,眼睛不眨,麻木宛如木偶。
狹小的空間裡他能聽見儀器響動的聲音,保姆緊張的心聲,醫生專注的思考聲,唯獨安想……什麼都聽不見。
他驚訝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習慣。
習慣她在心底誇他可愛,因他失落,因他開心,就連睡覺,安子墨都能聽見母親在睡夢裡呼喊他的名字。
對她來說,他就是一切,是她留在人間的太陽。
安子墨凝望著近在咫尺毫無血色的精致麵龐,腦部神經因過於緊張而陣陣發痛,他的指尖是冰冷的,心跳速度不規律,呼吸因心跳頻率而失去節奏。
這種情緒叫做……恐慌。
安子墨撫著胸前,他很難相信,情感缺失的他竟然會在此刻尋回其中的一種情緒。
然而他不喜歡,他討厭被這樣的情緒所控製。
安子墨閉上眼嘗試深呼吸,嘗試冷靜。無果,隻要看到安想緊閉的雙眸便不知所措。
醫院很快抵達,安想被推送到急救室,同時裴宸與助理匆忙趕來。
“安子墨,想想姐呢?!”
“裴董已申請私人航線,他會以最快的速度從英國飛回來,安想夫人怎麼樣了?”
兩人都很著急,額頭上滿是汗水。
安子墨看他們一眼,語氣平靜:“不知道。”
他和平常沒什麼兩樣,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著急上火一整路的裴宸頓時炸了,“你他媽彆說不知道啊?!躺在裡麵的可是你媽?!”
他靠著椅背,雙眸平靜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