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老實說安想已經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就記得自己咳得很厲害,然後咳出了很多血,當時安想嚇壞了,想去拿手機叫救護車,隨後眼前一黑,世界陷入蒼茫。
她慢吞吞扭頭環視周遭,沒有發現兒子的身影反而讓她鬆了口氣。
墨墨再怎麼聰明也是小孩子,要是看到她咳血估計也會害怕。
“我病了,是嗎?”
裴以舟緘默,並不準備把肺癌這件事告訴她,“會好起來的。”
安想莞爾:“不用隱瞞,普通感冒哪會咳血。”
她對這一切並不感覺到意外。
記得當時係統還在時,就告訴過她這具身體所麵臨的死亡是必然,原主所遭遇的意外讓她的靈魂脫離這具身體,前往另外一個時空重新開啟更加完美的人生。至於安想,將會替代離開的原主成為劇情的推動者,也會成為死亡的替代者。
其實在第一次生病時她就有了預感。
那時安想不願接受現實,因為她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一睜眼可以看見太陽,一伸手可以觸到月光,張開懷抱可以抱住兒子。這一切對她來說實在太過幸福,她沉溺其中,不願醒來。
安想扭頭看著窗外藍天。
如果安若明所言是真,那麼她的本身已燃燒成灰燼,這具身體也將馬上走向滅亡,等她死後,這世上再不會有靈魂的所棲之地。
係統不在了,肉.體也沒了,她已無路可走,退無可退。
安想抬手蹭去眼淚,扭頭又是明媚的笑顏:“所以我到底是什麼病?”
裴以舟抿了抿唇,不再隱瞞:“醫生說可能是惡性腫瘤,長在肺部的。”
“……嗯。”她艱難應聲,心說係統可真會給她安排。
“墨墨知道嗎?”
“他送你來的醫院。”
那就是知道。
安想胸口鈍痛,不知是因為癌症還是因為情緒。
轉而她又想開:“幸好墨墨有情感缺失症,不然他肯定接受不了。”她曾經擔心過心理疾病會傷害到墨墨的身體,現在反而成為他的保護罩。他無情無欲,說明不會因為她的離去而悲痛,等她離開,他依舊能好好生活,健康長大。
裴以舟很想告訴她墨墨已經懂事許多也溫情許多,可是看她的樣子又突然不忍開口。對於現在的安想來說,那應該會更讓她難受。
“裴以舟,讓墨墨過戶到你那邊吧。”
安想的口氣太像是交代後事,裴以舟聽得心尖發脹,“子墨就在你那邊,哪裡都不會去。”
“可是……”
“安想,沒有可是。”裴以舟握緊她的手,雙眸灼灼,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我不會讓你有事。”
他隱現的固執讓安想有短暫的愣神,張張嘴,終於問出了那個積壓已久的問題——
“裴以舟,你乾嘛這麼在乎我?”
她好像明白了什麼,但是又不敢明白,看向他的眼睛是茫然,也是不安。
裴以舟喉結滾動,終於難以自持,附身做了一直想要做的事。
四唇相觸無情/欲可言,隻有千言萬語都訴不儘的情愫交纏在這個淺淺的親吻裡。
暖陽將二人的身影勾勒在一起,安想不可思議地瞪大眼,一瞬間都忘記把他推開。
短暫的三秒觸碰後,他慢慢分離,墨色的瞳眸隻剩情意繾綣。
安想心頭震顫,匆忙偏開目光。
要說不震驚不激動是假的,儘管早有預料,可是當他真這樣做時還是難擋驚訝。
情緒波動讓安想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心電圖逐漸走高。
裴以舟按鈴,醫生護士一溜煙進來給她接受身體檢查。
安想現在的狀態比較穩定,接下來隻要耐心等待檢查結果出來,如果是良性腫瘤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如若是惡性,她將需要更進一步的治療。
即使安想深知自己的宿命,清楚明白未來沒有盼頭,可仍控製不住地期待一束光會撕裂眼前那層濃鬱的黑暗。
她想活著。
比任何人都要想。
“裴以舟。”安想注視著他,嗓音沙啞,明明是笑著,雙眼卻暈染開濕潤的淚意,“我要是能活下去,就和你結婚。”
和他結婚。
給墨墨一個家,給想想一個家。
他勾唇,聲音清淺又溫柔:“我一直以為我們已經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