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有力,攥得安想指尖生疼。
他的眼底有著安想從未見過的癲狂,似火焰般灼熱燃燒。
安想緊緊抿著唇,清亮的眼瞳閃爍了一瞬。
“邰蘭宜說、說你小時候把我抱出去,害我發燒生病壞了嗓子。”
女孩平靜的聲音宛如一道驚雷,劈在安彥澤的天靈蓋上,讓他恍惚了一瞬,抓著她的力度也鬆緩不少。
“我……”安彥澤張張嘴,語調顫抖,“我那時候剛失去弟弟和唯一的親人,你也知道……他們都是被你父親害死的。”
“嗯。”
安禾源殺死自己的同胞兄弟不是秘密,血族裡的每個人都知道,安彥澤正是被那家人養大,他們死後之後才來到安宅生活。
安想抬起垂落的睫羽,“你把我抱出去,是為了報複他們,是嗎?”
安彥澤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那時候安想出生沒多久,她天生體質弱,醫生斷定可能活不了多久。安家本就珍惜純血,哪怕是安想這樣的也不能隨意放棄,所以安禾源和邰蘭宜還是對她下過一番苦心的。
幼年的安彥澤被恨意澆灌,他看著繈褓中的安想,突然想起自己那喪生在火海中的混血弟弟,安彥澤意難平,於是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抱著安想來到冰天雪地裡。
他想把她凍死,讓那對父母也嘗一嘗失去孩子的痛苦。
然而。
他心軟了。
她那麼小,一直哭,哭得讓人心碎,後來再也發不出聲音。
安彥澤抱著她踉踉蹌蹌衝回主宅,重新把她放到原來的位置,可是傷害已經造成,加上安想本就體質弱,就算救回一條命,也注定不能成為強大血族。
安禾源大失所望,隨意把她打發了。
安想作為啞巴在那棟宅子裡長大,除了看過監控的安禾源,沒人知道她被抱出去過,而安禾源自然不會因為一顆廢子責怪能力強大,幫助他續命的安彥澤,甚至為了維護安彥澤,對外稱安想是天生啞女。
安彥澤的確愧疚,看她日漸長大,愧疚近乎吞噬靈魂。
他知道安禾源他們討厭安想,不敢明麵幫助她,不敢讓安禾源懷疑,隻能韜光養晦,偷偷摸摸與安想接觸,爭取讓她過得不是那麼苦。
如今他們都熬出來了,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兌現曾經的承諾。
“澤哥,我不用人保護了。”安想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如果你真的愧疚,你應該把我的身份證還有戶口給我。”
“想想……”
“而不是讓我的名字繼續和傷害過我的人放在一起。”
安彥澤臉色蒼白,啞著嗓音問:“安想,我也是傷害過你的人嗎?”
安想不是聖母,她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在得知真相時肯定會生出怪罪,可是又完全忘記不了安彥澤的好。
他給她講故事;逗她笑,付出的溫柔占據她整個童年。
“你是我哥哥。”安想抽了抽酸澀的鼻子,“如果你不想當我哥哥,那我們就做陌生人。”
他們之間,不會再有第二個選擇。
安彥澤後退兩步,所有情緒刹那收斂,隻剩刺骨般的銳利冰冷。
他看向裴以舟,“所以你要和他走?”
安想緩緩點頭。
安彥澤自嘲一笑,背身離開,什麼也沒有留下。
——他做出了選擇。
安想看他身影遠去,轉身朝向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