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一喝藥,全家遭殃。究其原因,不過是他們隻一個鍋。
煮粥是它,燉湯是它,熬藥也是它。
自打藥味入鍋,做出的夥食味道堪稱一言難儘,簡直是狗子聞了沉默,阿吽吃了流淚。
為了一食物,狗兄弟不得不換個鍋。
但在鐮倉時代,想買個耐的好鍋也得進城池。
如昨日那般的村落,每家至多一個鍋。破了補、補了破,擱他這兒一日多,要不了多久就能化灰了。
賣鍋的鋪子隻能在城裡,人類的城池距離他們的方位著實點遠。
如果沒兄長幫忙,光是騎著阿吽打回的話,他得餓兩頓吧?
若是不鍋,而是換妖怪的頭蓋骨,那他還得狩獵。
巫女夕叮囑過,最近他需要好生休息,儘量彆力量。
這麼一,隻能拜托兄長了……
緣一仰頭:“兄長,以送我去人類的城池嗎?”拉住大妖的袖子,“我需要一個鍋。”
殺生丸垂眸,看看袖子,再瞧瞧半妖,隻覺得這幼崽愈發得寸進尺了。
生個病喝點藥而已,倒是會趁機撒嬌要禮物。
果然是他不夠嚴苛,讓幼崽產生了會被照顧的錯覺。
真是太天真了,是什麼讓半妖以為他殺生丸會因為他需要一個鍋就帶他去人類的城池呢?
區區一場病,就篤定他會答應他的要求,給他人類的東西嗎?
“兄長,沒鍋的話,我們接下幾天都不能吃飯了。”緣一道,“兄長不會事,但是我的話,能又會生病吧?”
又會生病吧?
殺生丸:……
大妖怪沉默不語,小狗勾眼神誠懇。
兩廂對峙,片刻聲,待天空掠過幾隻嘎嘎怪叫的烏鴉後,殺生丸的臉色變得點難看。
“你病不病,與我關。”你是在脅迫我嗎,半妖?
緣一的表不變,犬耳卻微微下垂:“我明白了,兄長,我會自己去狩獵的。”並鬆開了大妖的袖子。
隻是,他沒走出幾步,就發現足下妖雲升起,竟是被兄長帶著飛了起。緣一被團在絨尾鬆軟處,毛茸茸得很溫暖。
“兄長不是說……”與你關嗎?
殺生丸冷聲道:“與其讓你病死,還不如讓你死在雜碎手裡。”
事實證明,殺生丸的話真不是說說的。
他表麵看上去像個清冷的貴公子,實則性子肖母,惡劣起捉弄人是一手。
就像現在,他雖然決定幫幼崽弄一個鍋,但並不想讓幼崽輕易得到這個鍋。
想他一隻純血大妖居然為了幫幼崽找鍋飛到這片大澤,真是……不爽。
於是,殺生丸落在大澤邊最高的樹上,凝出綠色長鞭卷住幼崽的體,他當魚餌往下放。
晃蕩、晃蕩,緣一麵表。
看,他的兄長就算兩百多歲了,智依然與他的貌相符,仍著十五歲少年的幼稚。
拿弟弟釣魚這種事,也隻他做得出。
下方聲,殺生丸嘴角上揚了一點:“害怕了嗎,犬夜叉?”
緣一仰頭:“兄長,我的木屐掉下去了。”懸空的腳丫子上隻剩倆足袋了,“等會兒以幫我撈起嗎?我隻這雙木屐。”
殺生丸:……
在繼幫幼崽蓋被子喂藥找鍋之後,還要幫幼崽撈木屐?
惜,大澤形勢陡變,平靜的湖麵旋起巨大的漩渦。容不得大妖思考要不要撈鞋,那倆木屐已經在渦流中被撕得四五裂。
一隻巨龜伸長脖子竄出湖麵,朝吊在半空的幼崽咬去。
刹那,犬妖利爪閃過,將巨龜的頭頸劈斷。
殺生丸右手收起長鞭,順勢提溜起幼崽的後頸,左手撫過巨龜的殼沿,輕輕一轉,直將它轉向了岸邊。
“轟”一聲巨響,龜甲砸起煙塵,獸血落了一地。
殺生丸輕盈落地,鬆開捏著幼崽後頸的手:“你要的東西。”
緣一落地,足袋頓時臟得不能看了。他注視著偌大的龜殼,誠懇道:“兄長,這鍋太大了。”
“以拜托兄長幫我背回去嗎?”沒帶獄門疆,隻能靠兄長。
殺生丸不語,這隻半妖似乎不知道什麼叫適而止。
“兄長,我已經沒木屐了。”不能再失去吃飯的鍋,緣一提醒道。
殺生丸:……
……
許是幼崽生病的緣故,許是要切磋練刀的因由,這一趟武藏前往出羽的旅途被限拉長。
緣一恢複後,倆兄弟的修煉進程照常繼續。
不於初期的兩大呼吸法對轟,這次倆兄弟的打法收斂了不少。純粹以刀術相拚,誰也沒傾注力量。
而剖去力量的加持後,緣一刀術的精湛確實力壓殺生丸一頭。
僅是喂了幾天招,他看懂了殺生丸對月之呼吸的改進和詮釋。
不得不說,他的大妖兄長著極其卓越的天賦。
哪怕他接觸呼吸法不久,對月之呼吸的掌握已超越了岩勝對月之呼吸的理解。
這不是誇張,而是——通過刀與刀碰撞的決意,他能受到月之呼吸正在殺生丸手裡進行一場脫胎換骨的變化。
岩勝對月呼的詮釋,是月相的圓缺與常。
他在月呼中融入了缺憾與厭忌,不屈與追逐,讓刀術變得虛實莫測、華麗陰柔,形一場諸相生滅法的體驗,“”趨向於“”。
岩勝的月刃,是“藏”,是不露鋒芒。
而殺生丸對月呼的詮釋,是月相的漸變與回環,還領悟了明月亙古不變的恒常。
他在月呼中傾注了張狂與肆意,唯我與畏,讓刀術形他的性格,滿是霸占整片夜空、奪取群星光芒的霸道。論月相是是,他都是月的本。
恒常不變,不為物所。縱是圓缺變相,天上終歸隻一輪明月。哪管星辰放光,哪管太陽耀眼,月就是月!
殺生丸的月刃,是“獨”,是鋒芒畢露。
他月呼劃為四大塊,空、漸滿、盈光、將離。又在四大塊中細劍招,整整三十式,打成一個圓缺回環。
岩勝會的,殺生丸已自行體悟。
岩勝不會的,殺生丸已全數展開。
是岩勝的天賦不夠嗎?是岩勝對月呼的理解不足嗎?
不,不是的!
緣一在與殺生丸對戰時,最直觀的受是:他的大妖兄長是月之呼吸當成獨立的呼吸法在。而岩勝,是月之呼吸當成日之呼吸的次品在。
岩勝對日之呼吸的執著,讓他法真琢磨自己的呼吸法。
一步錯,步步錯。到頭……
“半妖,你在走什麼神!”
殺生丸一刀劃過,緣一險險避開。天生牙迅速翻成刀背劈在他右手上,瞬間的疼痛差點讓緣一卸掉刀。
他趕忙後撤,將刀扔向左手。左手接過刀一轉,他借巧勁挑開了殺生丸的刀。
作為一名天,緣一的左右手樣靈活。被喚回神智後,他看著殺生丸近乎破綻的連招,也決定試試新招。
月之呼吸被兄長開拓到了三十式,他不能落後。
說起,日之呼吸能開拓成幾式呢?
太陽,是一整年都照著世界的啊。
“兄長……”緣一取下第二竹刀,直接進化成雙刀流,“與你對戰之後,我學會了很多。”
殺生丸佇立原地:“哦?”聲音點上揚,緒似乎些愉悅。
“學會了什麼?”
緣一:“兄長以一月的月相創造了三十式月之呼吸。那麼,我想以一年的天相創造三百六十五式日之呼吸。”
殺生丸:……
你·說·什·麼?
緣一壓低子,呼吸法充盈全:“我要了,兄長。”
雙刀齊出,他於瞬間覺醒了新的刀術。冬春交接,萬物驚蟄,如旭日東升時的暖意,是喚醒大地的恩光。
左右兩手劍招不,卻又奇異地融合在一起。
緣一化作光衝向殺生丸,刀鋒勾勒出漫天瑰麗的火焰,形朝霞包裹住太陽。
紅衣翻卷,金眸空茫。
他真切地投入到雙刀的通透之中,沿著“斬擊路線”砍向殺生丸的盔甲,卻沒注意到兩竹刀在烈焰中一點點化為灰燼。
紅黑色的火星被風卷上高空,手中再重量,他微微一愣。
恰在這時,他瞧見殺生丸不躲不避,也沒舉刀。依舊是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他卻朝他伸出了手。
“咚!”
緣一撞進了兄長的懷裡,腦袋磕在了盔甲上。
緣一:……
殺生丸垂眸,兩手抄在幼崽的咯吱窩下,將這一團小東西托了起。
掂量掂量,沒什麼斤兩,仿佛就是隻普通半妖。
是,他唯一的手足——這隻素被人與妖看不起的半妖,卻擁著令他也驚歎的天賦。
握起雙刀的第一次,使出新招的第一式,他看到了。
“做得很好,犬夜叉。”殺生丸道。
緣一呆呆的,沒多少反應。
他不知該作何反應,這個托舉孩子的姿勢,這個角度仰望兄長,再聽著對方的讚許……
生平第一次,緣一受到了“父輩”穩重又深沉的引導力量。
很新奇。
讓他的緒在這一刻緩緩膨脹。
像是缺憾被彌補,像是房被填滿,什麼疏漏的部正在被一點點縫補治愈,連眼眶也些酸澀。
“去完成它。”殺生丸淡淡道,“三百六十五式,我期待著。”
此刻,他很直白。殺生丸對於自己欣賞的事物,不吝讚揚。
“我明白了,兄長!”
緣一眼神明亮,如旭日恩光。
或許殺生丸隻是覺得此舉尋常,但之於緣一而言,他真切地到了孺慕之。
他引導了他,在不知不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