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與母親道彆，侍女卻告訴他，母親已經歇下了。讓他記得拿東灶的手信，小心路的妖怪。
緣一不語，隻注視母親的寢居。
精通呼吸法的他聽得出來，母親其並沒有睡，而安靜地跪坐在門後，一也不。
她意留他，隻希望他擁有自己的生活，一如他曾經做出離開的選擇。
原來如此，他們母子都在用自己覺得穩妥的方式保全對方。可究其原因，主要他“半妖”的身份束縛了彼此。
半妖……
他不為自己半妖感到不適。恰恰相反，他感謝新生，也感謝父母。
“母親，我暫時要離開了。”緣一輕聲道，“請保重自己。”
他像曾與岩勝餞彆一樣，吐露心跡：“母親給予的一切我都很珍惜，請不要自責。母親，我不會因為‘半妖’被否定，而‘半妖’，會因為我而被承認。”
半妖會因為他的存在而被承認。
這緣一前世今生以來，說過的最“張狂”的話了，狂得連十六夜都發愣。
“再見，母親。”
緣一奔向東灶，抱了磚紅色的食缸。
食缸即為陶罐子，隻容量頗大、做得頗高，幾乎有他兩個大小。不過，他抬得。
鼻尖輕，緣一出神：“牛肉？”
母親……可真太大膽了，為了他的手信，居然讓人宰了牛嗎？
可牛那麼大，剩下的部呢？母親處理完了嗎？
不，他不該懷疑。母親能讓人宰牛，自然能讓人處理。
不再多想，緣一背食缸朝外城飛奔。待離開犬山後，他放下食缸，抽出兩柄刀交錯拍打，在雙刀合奏的鏗鏘聲中，巨鷹掠過高空，又往下方俯衝。
它叼了食缸，緣一抓住了鷹爪。
翻身而，他拍拍巨鷹的脖頸：“去找兄長。”
“唳——”展翅高飛。
……
懸崖頂，巨鬆。
殺生丸靠在粗壯的樹乾，下垂到地的絨尾慢悠悠地一晃一晃，在雪地裡刨出一個淺淺的坑。
風雪雖大，但對大妖來說正好。迎風沐雪，有點涼爽。
周遭環境安謐，沒有不識相的妖怪來打擾，倒讓他可以專注思考一個問題——
天生牙一殺不死活的刀，可為什麼用它張開領域後，反倒能殺死活呢？
領域的原因，還天生牙的原因？
領域也就算了，如果天生牙能殺活的話……殺生丸眯眼，那麼刀刀齋、樸仙翁和冥加都騙了他。
父親沒有留給他一廢刀，而他以為天生牙廢刀，白白帶在身邊幾年不用，真越想越蠢。
天生牙、天生牙……
為了弄清楚天生牙的奧義，他已經許久沒記鐵碎牙了。
利用天生牙張開的領域“彆天津重月”，內中升了冥府，還能釋放連綿的弦月。一擊轟碎魔窟，削平懸崖，衝出一條大道。而周圍的碎屑像被吞噬一般，連點殘渣也沒留下。
這讓他很在意。
“天生牙。”殺生丸的手搭在刀柄，將之緩緩抽出。
隨即，他劈手砍向鑽出雪堆的兔子，卻發現刀鋒穿過了雪兔的身體，沒有造毫的傷害。
雪兔愣了愣，奪路狂奔！
殺生丸沉刀：“領域展……”
忽地，他頓住了作。
隻見在雪兔跑遠的方向，另一個毛茸茸的團子背口大罐蹣跚而來。他在雪地中踩出深深淺淺的腳印，矮小的身體搖搖擺擺。
因不能使用妖力的緣故，即使他維持呼吸法，腳下也有些不穩。雪很厚，積到了半妖的膝蓋。而地麵凹凸不平、不知深淺，在一腳踩空後，幼崽囫圇個兒栽進了雪堆裡。
被雪淹沒，沒了。
殺生丸：……
越看越蠢。
幼崽艱難地爬，奈何罐子重量失衡。它猛地朝一邊歪去，連帶幼崽也跟滾了來。
骨碌骨碌，半妖剛爬坡，眨眼又消失在坡下。
“兄長。”呼喚聲被吹得支離破碎，纏太厚解不開帶子的緣一平靜望天，“能幫幫我嗎？我翻不了身了。”
罐子卡進了一個坑裡，舞四肢的半妖像極了倒置的烏龜。
殺生丸：……
“啪！”
緣一：……
嗯，還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隻，聽說除夜被打的話，接下來一年都會被打，這個詛咒真的嗎？
……
殺生丸依然靠在樹，並不管下方的孩子冷不冷。他已經允許他離開了，還跟來，就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跟來乾什麼？”殺生丸道。
緣一誠道：“我陪母親過了除夜，也想陪兄長過除夜。”
“犬夜叉，真自以為。”殺生丸嘲諷全開，“以為妖怪兄弟之間，會有人類兄弟那樣的親情嗎？”
“天真。”
殺生丸斂去情緒，語淡漠：“知道食親者嗎？兄弟的血肉，之妖怪補品。如果不幼崽，而激發了血脈的年半妖——”
“在我允許離開後，還擅自踏進我的領地，我會殺死，再吃了。”
這不玩笑，而事。
哪怕一母同胞的白犬兄弟，年後互相看對方也會不順眼，嗅到彼此的味就會抓狂。
一旦誰不經允許踏入另一個的領地，亦或野外忽然相遇，不打一架不可能。若兄弟關係惡劣，一方吃掉另一方也不怪事。
唯有幼崽例外，幼崽身的味，還沒到讓年白犬不能忍受的地步。
緣一比較會抓重點：“但我幼崽。”所以，兄長不用再嚇小孩了。
仰頭，晃晃樹：“兄長，我來找過年。”
殺生丸：……
“兄長。”幼崽晃到了他的絨尾處，懷裡掏出一個禦守，將它卷進了他的絨尾中，“請收下吧！”
左右聊，大妖怪絨尾輕翻，禦守便被扔到他的身側。隨手一撈，他接住了第一份手信。
這個重量……
殺生丸一抖，就見一枚金鑄的火焰年玉落在他的掌心中。霎時，大妖怪安靜了幾息。
“或許兄長不需要，但允許我僭越一下吧，兄長。”緣一揚笑，“除夜到了，兄長，來年安康。”
殺生丸轉過頭，平靜地看他。
“兄長，我帶了牛肉。”緣一道，“對了，阿吽呢？”
氛有一瞬的凝滯。
“兄長，阿吽趕走了嗎？”
殺生丸看天下雪，平淡如隱士。
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