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呼吸是什麼,龍羅聽不懂。但殺生丸語氣中流露的肯定,讓他不難聯想到是一種極致的刀術。
殺生丸的刀術有多強,他已切身體會。雙刀流的犀利刁鑽、後勁夯實,放在對方麵前猶如雜耍,不堪一擊到連他都難以置信。仿佛他幾百年練下來的刀術隻是劈柴技法,壓根沒有殺傷力。
可現在,強勢碾壓了他的殺生丸卻讚譽另一種刀術。仔細品來,似乎日之呼吸比他所會的還厲害些?
左右刀也斷了,命也要交代了,龍羅決定死個明白。
“日之呼吸?”龍羅捂著傷口,“鬥牙王的技法嗎?”他咳出一口血,嗤笑,“我與他交過手,那真是砍柴的技……”
“嗤”一聲輕響。
龍羅的視野忽而天旋地轉,他也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待砸落在地時,他才發現自己被首落了。那具無頭的屍身噴湧鮮血,倒在廢墟之中。
“憑你也配直呼我父親的名諱?”殺生丸振刀,甩掉上頭的血漬。他初學的刀術是父親所授,完全適用於犬妖的體魄,且還能在實戰中不斷提升。
龍羅敢說犬族的刀術是砍柴技法,簡直是把殺生丸的臉麵扔在地上使勁踩。
“不妨告訴你,雜碎,日之呼吸是我弟弟的刀術。”他殺妖誅心,“他隻是半妖。”
“你們這群自詡為神的雜碎,連半妖也不如。”
紅蓮之蓬萊島是安置半妖的所在地,四鬥神曾肆虐此處,斬殺的半妖不知凡幾。
在他們眼裡,半妖作為妖怪與人類生下的異種是無能之物。拿來取樂也好,當作食物吃掉也罷,總之不可能放在“對手”的行列。
結果,碾壓他們的犬妖說:你們連半妖也不如。
不如、不如、不如!
“不可能……”龍羅目眥欲裂,他張嘴欲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了。
隻是半妖而已,半妖能做什麼?不可能!
所見的光逐漸暗淡,他雖然睜著眼,卻看不見任何東西了。包括距離他最近的、素白的大妖身影。
龍羅死了。
對手死亡,往往是勝者最鬆懈的時候。恰在此刻,一隻灼熱鳥從地底冒出,直擊殺生丸的脊背。卻不料大妖反應靈敏,回身一斬劈裂火鳥,再猛地送出一記冥道。
月牙狀的冥道張開,將飛旋的灼熱鳥全數納入。殺生丸鎖定凶羅的氣息,足尖一點飛掠,踩過重重山石殺進密林,抬手便是珠華弄月,生生將藏匿的妖怪逼了出來。
“真是沒想到,強大如殺生丸大人,弟弟居然是個半妖?”凶羅在殺生丸的雷點瘋狂蹦迪,“難道你的父親厭棄你嗎?寧可找一個人類生下半妖,也不願多看一眼長子呢!”
“閉嘴!”
驟發月之呼吸七連擊,殺生丸將凶羅砍成兩半:“我的父親能看上人類,是人類的榮幸。而你,下作的東西!連置喙父親血脈的資格也沒有。”
話落,冥道吞噬了凶羅。彆說屍體,連一點殘渣也沒留下。
而後,殺生丸將刀插入土壤,妖力大量灌入,順著地下流動的水奔湧入海。下一秒,裹挾著萬鈞怒火的蒼龍破從海底升起,把潛行在水中的剛羅撕得四分五裂。
“嗷——”是龜怪痛苦的慘嚎。
它堅硬的甲胄在蒼龍破的轟擊下毫無抵抗之力,即刻崩潰成大塊血肉,和著腥鹹的海水旋轉上天。
蒼龍破的妖力霸道無比,活活把剛羅的每片血肉燒成灰燼。
那時,被妖力犁過的大地龜裂,被颶風卷起的海嘯潰散。群山化作不計其數的石塊,混合著泛起血味的海水,劈裡啪啦砸落。
狂風驟雨,殺生丸筆直向前。
曾被四鬥神支配的戰區在他身後坍圮,但他不曾回望一眼。他所追求的霸道是與最強者一戰,從不會在雜碎貨色上浪費太多的時間。
消滅四鬥神是父親的遺誌……
他完成了。
哪怕對手的實力遠不如他和父親,而他也困惑為何父親對他們隻是封印不是滅殺。但,這群雜碎與父親交過手還能活著,他算是明白父親傷得有多重了。
難怪會與一個人類將軍同滅於火海,父親早知自己的死期。
在當時,他若是動手搶奪鐵碎牙多半能成功。代價是父親之死,以及十六夜母子必葬身火海……
然而,殺生丸不屑趁人之危。
他騰空而起,準備料理“正餐”之後的“甜點”。人未至,冥道先行。當纖長的月牙橫過山野,化作死神的刀鋒直擊邪術士氣味濃鬱處,他幾乎聽見了裡梅的怒罵。
刀鋒所過,無數碎石樹木被吸納其中。它像是打穿了什麼活體,氣味刺鼻到連殺生丸都感到難聞。
光影交錯下,他看見有人體沉入海水倒灌處。蒼龍破準備就緒,誰知向來縮在背後的腦花突然出現,竟是有膽子直麵杠上殺生丸。
來得正好。
殺生丸調整呼吸,當下便將一整套月之呼吸打在了腦花身上。頃刻,刀光撕裂了對方的軀體,卻讓殺生丸宰了個寂寞。
這副軀殼是被舍棄的傀儡,因剝離沒多久,腦花氣味未散,倒是得以虛晃一槍。
隻消阻住殺生丸一時半刻,他們就能沉入大海,借著水的氣味掩蓋潛行萬裡,而犬妖的鼻子落在水裡可不靈。
這是唯一的能逃生的辦法。
殺生丸不語,隻是提刀往海裡再送了一發蒼龍破。刹那,方圓百裡的海域妖力轟動。
如果這樣還能逃走,那是他們的本事了。
殺生丸掃過邪術士窩藏之地,這兒還殘留著四鬥神的氣息。不過,比起戰敗者和邪術士,他還嗅到了另外兩股味道。
他記得……
其中一股血味是五條流,那個連做飯也不會的孩子。初見時比犬夜叉年紀稍大些,現在也該是十四五歲了。
他的血味出現在此地,是……死了嗎?
不自覺地,殺生丸握住了天生牙的刀柄。
但很快,另一股味道催促他垂下視線,往冥道掠過的殘縫中看去。就見一截女人的手臂險險地掛在地表開裂處,一副要掉不掉的樣子。
確實是半妖那個人類母親的味道。
不過,這是個贗品。
騙不了他,估計也騙不了半妖。可邪術士下作的手段太多,有些贗品但凡能蠱惑人片刻,就能讓他們達成目的了。
所以,他們想做什麼?
絨尾拉長,殺生丸正待飛身而起。卻沒料到犬夜叉的氣味由遠及近,他正坐在阿吽背上飛來,身邊還跟著兩個……蠢妖怪的氣味。
居然會來?
殺生丸仰頭,看著天邊一點漸漸放大。身著狩衣的半妖看見了他,像是鬆了一口氣,迫不及待地從阿吽背上躍下。
高空至地麵,不過幾息。可距離兩兄弟再見,已是過了許久。
“兄長。”緣一沒改變分毫。
“哼,倒還記得我這個兄長。”殺生丸打招呼的方式也一如既往,“你來做什麼?”
緣一歎道:“要不是父親的舊部找到我,我也不知道父親還有遺誌沒完成。”放眼四周,“不愧是兄長,是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