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第一百九十八聲汪(1 / 2)

黑死牟重回聖山,已然拋開了所有顧慮。

他於風雪之中拔刀,鎖定的對手卻是殺生丸。刀身擦過刀鞘的輕響,被放大在空闊的雪野上。口鼻漫開白霧般的呼吸,他橫刀而立,以邀戰的姿態。

這架勢擺明了不想做無謂的口舌之爭,既是拿刀的武士,那就該用刀決出勝負才對。

殺生丸抬步朝黑死牟走去,一邊前行,一邊抽刀。他的姿態看似閒適,實則毫無破綻。

站定,狂風拂過雙方的發絲,繚亂漫天雪花。借著圓月的光亮,雪地反射著白光。兩人的身軀同步下沉一寸,頃刻,刀鋒的長芒閃過,兩邊速度快到飄雪都像是靜止在半空。

血紅的鬼眸與金色的豎瞳相對,個中的冷意譬如霜雪,有股不死不休的決然。

“鏗!”

雙刀的碰撞擦出大片火花。二人錯身而過的刹那,俱是反應極快地足尖點地,在拉開距離的那秒再度揮刀,大力格擋之下,撞出刀刃的重擊聲。

都是活了四百多歲的非人類,又是月呼使用者,兩人的刀術比拚堪稱華麗又精湛。

月之呼吸有著日之呼吸無法企及的柔和,而正是這股柔和,極為映襯幽玄之美。

一白一紫兩道身影的對戰,在不使用呼吸法的情況下,像極了雙月的追逐之舞。

刀術的鋒利,男子的陽剛,劍招的華麗與風雪的淒迷,讓每一片被刀鋒劈成兩半的雪花的輕響,都錯落成人心搏動的鼓點。

看著看著,披著絨尾的無一郎不禁入了神,他屏住呼吸,任由大雪覆了滿身,卻不敢錯開那一刀又一刀的精彩。

而緣一攏著手旁觀,明白他們隻是在試探對方的深淺。

那看似搏殺的刀術,不過是真正開火前的熱身。待知曉“普通”的劍招對彼此不管用之後,他們的戰鬥才會上幾個檔次。

不出意料,喂招結束,黑死牟刀刃上的鬼眼全部睜開,他猛地躍入半空揮落刀鋒。

【月之呼吸·一之型·暗月宵之宮!】

這是一道暖色調的月弧,上頭布滿了無數旋轉的細小月牙。它隻閃現了一瞬,速度快到人眼看不清,隻知道隨著它穿行而來,雪花突然碎成無數片。

殺生丸不閃不避,以同樣的招式回敬他。

隻是,同為暗月的招式,殺生丸劈出的月刃是深紫色的長弧。

速度更快,攻擊力更大,還自帶冥道的吞噬屬性,在與黑死牟的招式相撞時,竟是一口吞噬了對方的力量,並以破竹之勢襲向滯留半空的他。

黑死牟一愣:“月之呼吸?”

比起月華的力量,殺生丸身上更多的是雷電的火氣,他本以為對方掌握的多半是雷之呼吸,誰知竟是與他一模一樣的呼吸法。

月之呼吸是哥哥,日之呼吸是弟弟……

多麼可悲的安排,這種一輩子也無法超越的痛苦,你就不嫉妒嗎?

“你那是什麼眼神。”殺生丸斬下珠華弄月,冷聲道,“真以為隻有你會月之呼吸麼?”

“隻是驚訝你跟我一樣而已。”黑死牟幾個起落避開攻擊,回道,“有個天賦高出你一大截的弟弟是什麼感受?我很清楚。常年被日之呼吸壓製的痛苦,我也明白。”

釋放力量,長滿眼睛的刀刃像樹枝般分叉,生出分錯的刀刃,漸漸演變為一把異形之刃。

“上天何其不公,將天賦交給了不會珍惜它的人。”黑死牟回憶往昔,妒恨的劇毒填滿了心海,“與日之呼吸交過手,你就該明白了。日月不可同輝,有些人一出生就站在你窮儘一生也無法到達的終點。”

“嗬。”殺生丸嗤笑,“有個天賦很高的弟弟是什麼感覺?”

他的刀術陡然淩厲了起來,三兩下逼退黑死牟,速度越來越快,力量越來越強,像是沒有上限。

“感覺很好。”

他劈下十幾道交錯的月刃,繡著六瓣梅的長袖高高揚起:“我殺生丸的弟弟,就該是天賦卓絕的強者!他該屹立於霸道的頂峰,這才對得起他與我一致的血脈!”

劍鋒擦過黑死牟的一隻眼,切開眼球,迸出一片血漬。

“你所謂的感覺——恕我殺生丸無法感同身受。”殺生丸落刀,插入積雪之地,“日月不可同輝?誰給你的膽子讓你覺得月之呼吸在我手裡,隻能淪為日之呼吸的陪襯物?”

“睜開你的六隻眼仔細看清楚,什麼是月之呼吸。”

“愚蠢的劣鬼。”

霎時,無數連綿的紫色月刃從聖山的地底衝起,它們爆發的姿態形同蒼龍破,卻又不是蒼龍破。更像是紫藤花由下而上地長出,朝天際甩出大量月弧。

殺生丸從未在緣一麵前用過這招,畢竟大招攻擊範圍太大,尚且是未完成品,萬一真把親弟削沒了,天生牙估計是不想救的。

誰知被黑死牟幾句話一刺激,殺生丸頓時悟了大招的開合。從出招到送鬼入土,隻是一個瞬息的時間。

饒是黑死牟的月之呼吸再鋒利,落入冥道也隻有被吞噬的份。

他險之又險地突破大招重圍,從高空墜落,重重地摔在地上。就見他的半邊身子全被撕沒了,連刀也隻剩一個刀柄。

鬼血淋漓在雪地上,染紅一大片。

他的軀體正在飛快生長,他不甘地抬起頭看向殺生丸,怒到脊背上長出了鬼化的錐刺。

額頭有鬼角緩緩抽芽,黑死牟的心態就差崩了:“不可能……月之呼吸、月之呼吸做不到這樣……”

“是你做不到。”

殺生丸在他麵前站定:“多麼可悲,一直活在彆人的影子裡。”

“你懂什麼!我不會再輸了!”黑死牟的長鋒劃過殺生丸的下盤,後者輕盈跳起,一刀往下劈斬。

黑死牟架起刀格擋,一個翻身避開鋒刃,鬼化得越來越嚴重。

“你什麼也不懂。”他的嘴竟是緩緩朝耳際裂開,屬於人類的牙齒變成了一顆顆獠牙。紫色的外衣被長出的骨刺崩裂,他的人形愈發不能再看。

“我放棄了姓氏,放棄了身份,放棄了一切。”

“我追逐他離開,我要達到像他那樣的境界,我要看到他所看見的東西!”黑死牟咆哮道,“我要向他證明,即使他是天之驕子,凡人通過努力也能站到他身邊!”

“我要與他平起平坐,這有什麼不對?我才是哥哥!”

他才是兄長啊!

他才是那個應該去保護、去維護、去愛護彆人的兄長啊。而不是被保護、被照顧、被承讓,甚至連家族中擁戴他的武士都無法保住的廢物。

為什麼有天賦的人不是他呢?

“五百年了……”黑死牟橫過長刀,“我忘記了父母,忘記了妻兒,誰的臉都沒記住,但我一直記得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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