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幼子如此大鬨一場,無異於是將自己置於險地。
胡尤啟可能因為事發突然沒有發覺他的意圖,加上又生生氣昏了,待事後無論是胡尤啟還是須永壽都有很大可能回過味兒來。
林福聽到消息立刻就讓人嚴密監視須宅驚動,然後傳話讓應鳳岐晏陳去“關心”冉旭,她自己也動身去須宅,打著關懷昏倒的紅山先生的旗號。
胡尤啟昏倒,甘幼子立刻就讓小廝去須宅報信,又讓琴行的掌櫃幫忙騰出一張榻來安置胡尤啟,再麻煩琴行的夥計去請大夫。
安排好後,他就守在胡尤啟身旁,一邊盯著他看,一邊仔細回想自己究竟是在哪裡露了馬腳,會讓胡尤啟產生疑心。
思來想去,就是想不出哪裡有問題,他決定歸罪於胡尤啟多疑。
露了馬腳尚可補救,純粹是因為對方多疑而懷疑自己,那就很麻煩了。
甘幼子盯著昏迷的胡尤啟,都想,要不一不做二不休,把殺了他,就一勞永逸了。
可是不行。
此人深得須永壽信任,說不定掌握了須永壽的全部陰謀,殺了他須永壽定會提高十二分的警覺,後麵的事情恐難辦。
甘幼子思來想去,待大夫來看診過,須宅的仆役趕著牛車把胡尤啟搬回去,他猶豫再猶豫還是一起回了須宅繼續守著胡尤啟,都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來。
就在他越來越焦慮之時,須永壽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個林福。
須刺史的愛恨情仇續集傳得很快,不到一個時辰就傳到了林福耳中,但故事的主角得知胡尤啟昏倒卻是通過敵人知曉的。
林福要去“關懷”紅山先生,那肯定得先跟宅子的主人打招呼,須永壽這才知道胡尤啟在外頭昏倒,一問為什麼昏,竟是被旁人說穿了心事羞惱萬分承受不住,吧唧昏了。
這是自然,誰八卦也不會八卦到當事人的麵前去呀。
“什麼事竟能讓胡先生受這般大的刺激?”須永壽問。
林福把眼睛瞪得溜圓,一臉詫異:“須刺史竟然不知道?紅山先生傾慕須刺史你,被甘三郎一語道破,羞憤欲死,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可不就昏了麼。”
須永壽也瞬間把眼睛瞪得溜圓,一副踩到狗屎的樣子,憤慨道:“無稽之談!”
林福豎起一根食指搖搖:“其實吧,下官早有此懷疑,要不然紅山先生為什麼一直針對冉參軍呢,還不是因為你最寵冉參軍了。聽說冉參軍已經被他成功擠走了,現在就改而針對甘三郎了。這都是因為他傾慕須刺史你又求而不得,嫉妒哇,嫉妒心作祟。”
須永壽的白胖臉皺成了十八褶小籠包。
林福再接再厲:“須刺史你彆不信,不然你想想,紅山先生也算是有才華的,他要入幕,天下何處去不得,非要留在你身邊。你那麼小氣,在你身邊他吃不好、穿不好、連匹馬都養不起,你說他圖什麼,還不就圖你這個人。”
“一派胡言!”須永壽整個人都不好了,“本官一點兒也不小氣,胡先生的月俸是你想都想不到的,他如此自苦隻是因為……”
須永壽一個急刹車,不說了,林福追問:“因為什麼?”
“你沒必要知道。”須永壽哼。
林福點頭:“但是我覺得吧,紅山先生如此自苦,實際上是為了凸顯他的與眾不同。”
須永壽橫了林福一眼,讓她閉嘴,他不想聽。
但林福是那種“你讓我閉嘴我就閉嘴”的乖寶寶嗎?
顯然不是。
敵人越不愛聽什麼,她就越要說什麼——
“須刺史,你想啊,你又不小氣還很有錢,紅山先生是你的入幕之賓,你這麼大方,他問你要錢你不可能不給的。那麼他為什麼寧願自苦都不願意問你要錢呢,就是想與眾不同哇!”
“你那些姬妾郎君,哪個不是問你要這要那,什麼貴要什麼。忽然,就有一個人偏不問你要什麼,還一心為你著想,仰望著你,崇拜著你,為你赴湯蹈火兩肋插刀。你會不會覺得他好清純好不做作?你會不會覺得就算全天下都拋棄了你也沒關係,至少還有他陪你到天涯?”
“你想,你細想。”
須永壽的臉都皺成抽象畫了,有些東西就是不能細想,越想就越覺得可疑,本來沒什麼問題的,被自己腦補能補出一大堆問題來。
胡尤啟難不成真傾慕我……?
須永壽腦海中忽然蹦出胡尤啟那張紅色胎記占了近一半的臉,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光這樣想是想不出什麼來的,不如咱們去瞧瞧紅山先生吧,他都昏倒了,就算須刺史你不能回應他的感情,好歹你也是他的主家,探望昏倒的門客也是應該的。”林福嚴肅認真並且熱心地提建議。
她真是一個急上峰之所急、想上峰之所想的好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