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白先前來避暑行宮的時候,因為大權旁落,他沒有心情享受,所以對這個行宮,他並不熟悉。
稍後,顧元白便去了宛太妃的住處,給宛太妃行了禮。
等從宛太妃處回來之後,顧元白這才算是沒什麼事了。
他打算也給自己放兩天假,除了緊急事務,其他稍後再說。
避暑行宮之中,有一處湖中島,極似大明宮中太液池的形貌。
島上四麵涼風侵襲,哪怕是夏日也能感受到秋風的涼爽,用完午膳之後,顧元白便乘船,帶著隨侍的一些人,悠悠朝著湖中島而去。
避暑行宮為前朝所築,湖心島到了今朝時也跟著易了名,開國皇帝給它更名為了南湖島。
南湖島上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可顧元白這身子耐不住疲勞,在船還未到島上時,已經隨著一晃一晃的木船沉睡了過去。
為了不驚擾到聖上,船隻便圍著南湖島開始了一圈又一圈的轉悠,等顧元白醒過來時,侍衛們大多都已麵染菜色,有暈船之兆了。
顧元白還在醒神,有些暈乎。他揉了揉額頭,船夫將船隻停到了岸邊,顧元白起身走了兩步,差點被晃蕩的船給帶得失去了平衡。
薛遠麵不改色地扶住了他,攙扶著他上了岸。他的手臂有力極了,顧元白幾乎沒有費上什麼勁,已經穩穩當當地踩在了地麵上。
他聲音沙啞地問:“朕睡了多久?”
薛遠道:“兩刻鐘有餘。”
顧元白恍惚,不敢相信自己才睡了半個小時。他揮開了薛遠的攙扶,回頭朝著田福生一看,這老奴已經徹底暈了,難受得趴在船旁,動也動不了。
顧元白無奈搖頭,“難受的都回去歇著去。”
田福生艱難含淚道:“那您——”
薛遠笑道:“田總管,聖上身旁還有我等在。”
若是以往,田福生自然是欣賞薛遠,薛遠待在聖上身邊他也放心。但在如今知道聖上有意調開薛遠之後,他卻不知道該不該讓薛遠待在聖上身邊了。
田福生看了聖上一眼,顧元白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隨意道:“回去吧。”
田福生恭敬道:“是。”
這一批再也堅持不住的人被船夫送了回去。侍衛長也有些難受,但他卻堅持要跟在顧元白的身邊。
顧元白帶著人走到涼亭處,坐著休息了一會兒,待到眾人麵色好轉了些,他才繼續帶著人往前方而去。
薛遠一路默不作聲,但彎腰為顧元白拂去頭頂柳樹枝葉時,卻突然開了口:“聖上。”
顧元白側頭看了他一眼。
薛遠微微笑著,朝著顧元白深出了手:“前方陡峭,您抓緊臣的手。”
侍衛當中,沒有一個人能比得過薛遠的精力旺盛。所有的人因為一圈圈的水上轉悠都有些精神萎靡,但薛遠,卻好似剛剛出發一般,比睡了一覺的顧元白還要精神奕奕。
顧元白收回視線,好像隨口一說,“薛卿,朕是男人。”
薛遠知道顧元白這話是在提醒他。聖上是個男人,而薛遠不應該對一個男人產生這種心思。
即便聖上身體再弱,容顏再好,也是一個天下最尊重的男人。
他是天下之主,對權力有著欲望和勃勃的野心,不折不扣,一個從骨子裡透著強勢和魅力的人,薛遠怎麼會搞不懂,這就是讓他心底瘋草叢生長起的原因。
薛遠笑著收回了手,“那等聖上需要時,臣再扶著您。”
陡峭的地方過後,便聽到了潺潺的水流之聲。一行人走近一看,就見一方清澈的淺水湖泊正在流動,微風驟起,水波粼粼。
“聖上想要戲水去去暑嗎?”薛遠問,“這處就不錯,瞧瞧這水流,應該隻到胸口處。”
一群走得滿頭大汗的人都意動了,殷切地看著聖上。
“水溫如何?”顧元白問。
薛遠靠近試了試,“尚且溫和,聖上應當可以接受。”
顧元白眼皮一跳,覺得這幕倍為熟悉,他親自蹲下身,伸手一探,指尖入了水,卻有些驚訝地朝著薛遠看去:“確實是正好……”
曬了一天的池水,正好是微微泛熱,是格外舒適的遊水溫度。
以往熱水倒在手麵上都察覺不到熱的人,現在卻連野湖中的水溫都感知得一清二楚了。
顧元白不由朝他放在水中的手看去。
薛遠手指一動不動,讓聖上看得清楚。
他看著顧元白的頭頂,黑發細軟,但即便是再軟和的頭發,再柔和的麵孔,也擋不住顧元白的無情。
薛遠心道,老子的心都快要冷了。
給踹了,給碾了,前幾次還給打臉了。龍床都爬了,嘴巴都親了,摸也摸了。
怎麼一知道他喜歡他了,就想把他調走呢?
薛遠也是人,這一次次的,雖然絕不會後退一步,但也真的心情好不了。
顧元白回過了神,讓侍衛們在此地下水涼快一番,他則是順著水流的前頭走去,找到了一處大小正合適的安靜地方。
他穿著中衣下了水,來回遊了幾圈後就過了癮。
顧元白懶洋洋地靠在岸邊,岸邊的夏日黃花有不少落了花瓣飄在了水麵之上。
“撲通”一聲。
顧元白睜開眼睛一看,原是薛遠已經脫掉了外袍入了水,他正在往深處遊去,顧元白看了他一會,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顧元白突然感覺身邊的水正在晃動。他抬眸一看,薛遠已經靠近了他,浪花一波打著一波,打到顧元白身邊時,薛遠也停在顧元白麵前了。
薛遠伸手,從顧元白脖頸上拾起一片黃色花瓣,抬手放在了自己嘴裡。
這片花瓣黏在了聖上脖頸處有半晌了,薛遠也跟著看了半晌,此時終於嘗到了味,雙眼一眯,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