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清楚的一瞬間,和親王妃的手就是一顫,手中的補湯“嘭”的一聲重重摔在了地上。
瓷器四分五裂,這聲響將和親王妃震得出竅的心神給喚了回來,她倉皇後退兩步,一回頭,卻對上了和親王的眼。
和親王眼底青黑,攏著被子坐起,沉沉看著王妃。
王妃心肝猛得一顫,心底的寒氣驟起。地上的那片補湯狼狽地濺到她的裙角上,補湯之中的肉塊在慌亂之中被踩成了泥,臟亂又黏糊。
和親王的視線從她身側穿過,看到了牆上掛的畫像上,“王妃進來,都沒人通報的嗎?”
王妃聲音顫抖,抓著裙角的手指發抖,“王爺,外頭沒人。”
是了,和親王昨日從顧元白那處回來之後,就揮退了隨侍,獨自進了書房之中。
因為心裡有鬼,他將書房外的人也遠遠遣走了。
然後獨自一人拿出了這幅畫像。
這不是從平昌侯世子和戶部尚書的兒子手中拿過來的那兩張似是而非的畫作,而是和親王請了人,重新畫的一副畫作。
這畫畫得太好了,他平日裡不敢多看。從顧元白那裡回來之後,和親王原本在盛怒之下,是想要將這些畫直接給撕了,但一看到畫後,他還是下不去手。
最後終究放棄,將畫掛在了眼睛一抬就能看到的地方,和親王就看著這幅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書房裡昏暗,一聲的響動也無。
和親王妃有些莫名的驚恐。她感覺自己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不一般的秘密,但這秘密太過不敢置信,所以她下意識中就將那想法給排除了出去。
但心底深處,已經開始膽顫。
“王爺,”和親王妃竭力鎮定,“妾身……”
和親王緩緩道:“王妃,下次沒有本王的允許,不許踏進書房一步。”
和親王妃應得極快:“妾身知道了。”
“下去吧。”和親王沉沉道。
和親王妃連忙快步從內室走了出來,腳底的油葷在地上印出一個個的腳印。她越走越急,最後甚至害怕得提裙跑了起來。
房門響起又關上,大片的陽光又被拒之門外。獨留在昏暗之中的和親王,裹了裹被子,又蒙頭蓋住了自己,躺下閉了上眼。
晚膳時,和親王才從書房之中走了出來。
他換了身衣服,眼底仍然是沒睡好的青黑。
飯桌之上,沒有人敢出聲,一時之間隻聽到碗筷碰撞的聲音。過了一會,和親王突然道:“聖上的生辰在九月底,和親王府給聖上的生辰賀禮,現在就該準備起來了。”
王妃小心道:“妾身從兩個月前便開始準備了。讓一百名繡娘居於王府之中,正在繡上一副錦繡山河圖。”
先帝在時,每年的壽辰都由和親王親自準備。但等先帝一死,顧元白上位後,和親王懶得理這些事。逐漸的,給聖上準備賀禮的事情,就由王妃全權打理了。
和親王聽了一番,覺得沒有出錯的地方,也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他皺了皺眉,“就這些了?”
王妃驟然想起在他書房之中看到的那幅畫作,身子微不可見地抖了一抖,“王爺可還覺得缺了些什麼?”
王妃多想問一問王爺,為何在書房之中掛上聖上的一副畫作。是因為恭敬,還是因為想念兄弟?
可拿畫上的內容,又怎會是一個兄長該看的東西!
王妃膽怯了,她不敢問。
和親王遲疑了一下:“算了,就這些了。皇上想要什麼沒有?還在乎我一個小小和親王送上的賀禮?”
他說著說著,怒火隱隱就升了起來,“估計那個薛府,都比我和親王府得他喜歡!”
主子一生氣,沒人敢弄出動靜。一陣闃然之後,和親王陰晴不定地將火氣壓了下去,“來人,去派人打聽打聽薛府家的大公子。”
皇帝怎麼能走上彎路。
顧元白不會喜歡男人,絕對不會。如果他喜歡男人,那麼一定是有彆人在勾引他。
但如果。
如果顧元白真的喜歡男人呢?
顧元白不能喜歡男人,他怎麼能喜歡男人!
他如果真的喜歡男人了,那他顧召又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