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2 / 2)

大家都揮灑著汗水,即便江蘭芳比平時更嚴格,每一處細節都摳得很死,連頭發甩動也方向也要求大家保持整齊,但沒人叫苦喊累,都默默重複著一遍又一遍相同的動作。

到了去食堂吃晚飯的時候,所有人都像從水裡剛撈出來,汗流浹背。

夏天熱燥的風拍在臉上,頭發絲、內衣都黏糊糊地貼在身上,很難受。

江蘭芳讓大家打著饅頭在路上吃,給所有人二十分鐘的洗澡洗頭時間,再換上演出軍裝綁上麻花辮去亭台那邊候場。

但是,她叫住時蔓和汪冬雲。

“蔓蔓,冬雲,今晚的演出……你倆不用去了。”江蘭芳似乎有些難為情,卻還是咬著唇說道。

汪冬雲有些失落,但好像早已經習慣,並且猜到會是這樣,所以很快就坦然接受,乖巧地點頭,“好的,江隊長。”

但時蔓卻沒這麼容易接受,她們克服自身困難,辛辛苦苦練那麼久,現在跟她說不用去了?

“為什麼呢江隊長?我們也是一分隊的一份子。”時蔓徑直問出來,“團長說過,我們每個小分隊都是一個集體,無論什麼演出都應該同進同出的。”

江蘭芳沒想到時蔓看上去嬌滴滴的,還挺不服管,居然搬出團長的話來。

她語氣漸硬,不得不強調,“這是命令。”

時蔓仍然追問:“是江隊長的命令,還是誰的命令?為什麼不讓我們演出,總得讓我們‘死’個明白吧。”

時蔓不是什麼任人揉捏的軟柿子,就是淩振那麼凶巴巴的,她也敢跟他對著乾,彆說其他人。

江蘭芳真是第一次遇上時蔓這樣的刺頭,她蹙起柳葉眉,不得不沉下氣解釋,“時蔓,你剛來一分隊,還沒上過什麼正式的演出,今天有大首長過來,你經驗尚淺,不適合上台。”

說白了就是擔心時蔓沒經驗,萬一出了岔子,會破壞舞蹈隊一分隊留給首長的印象。

“那冬雲呢?”時蔓聽到這樣的理由,更為汪冬雲感到不忿,“冬雲的演出經驗應該很豐富了吧?”

“冬雲腿腳不方便。”江蘭芳搬出常說的那一句。

“可她今天不需要翻跟頭。”時蔓仍在維護著汪冬雲,為她說話,“而且,她跳得那麼好,為什麼不讓她上?”

汪冬雲不想時蔓跟江蘭芳鬨得不愉快,趕緊悄悄扯時蔓的衣角。

時蔓任性起來,誰的麵子都不給,何況她這次覺得自己占足了理兒,之前還以為江蘭芳人好,是為了照顧汪冬雲才讓她多休息。

可今天看汪冬雲累得腿直發顫還咬牙堅持踮著腳尖保持動作,時蔓才知道汪冬雲有多喜歡跳舞,卻被剝奪了太多。

江蘭芳也不想和時蔓吵,她聳了聳肩,固執的神情打破她原本麵容的溫柔弧度,“我是分隊長,我命令你們今晚休息。請你們服從命令。”

就這樣,江蘭芳走了,時蔓直翻白眼。

汪冬雲好脾氣地拍著她後背,“沒事的蔓蔓,不生氣,我請你吃紅蝦酥,好不好?”

“畢竟,我也很久沒上台了,難免生疏,江隊長也是為了整個隊伍考慮。”汪冬雲很擅長自我安慰,為他人找補。

時蔓直哼哼,“整個隊伍就是一個集體,憑什麼撇下我倆?”

很快她反應過來,“你很久都沒上台?”

汪冬雲有些難受地低下頭,“嗯……我可能也沒什麼機會能上台了。”

她沒提自己被江蘭芳借故打壓的事,隻說:“每季度的評等考核,如果連續三次都沒上甲等,就要降到三分隊以下去。”

汪冬雲前兩次,都是乙等。

因為腿腳後遺症,翻跟頭總有點不利索,扣了不少分。

等到秋季考核,她再拿不到甲等,就……

時蔓忽然抱住汪冬雲的肩,“彆氣餒,你一定行。”

“真的嗎?”汪冬雲其實沒什麼信心,但怔怔望著時蔓勾起的漂亮眼尾,還有她回的那句“當然,你可是我時蔓的姐妹”。

汪冬雲又好像被勾起了點明朗的希望。

……

亭閣舞台這邊。

報幕員正念著今晚一分隊要表演的舞蹈節目。

江蘭芳站在幕布後,偷偷往底下觀眾席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今天晚上來看演出的人格外多!

長板凳上都坐滿了,還有不少站著等開場的,都一臉期待認真,與以往的隨意相去甚遠。

而且最前麵一排,好多穿四個口袋軍裝的乾部!

原來伍老師口中的首長,不止一個!

江蘭芳忽然有些緊張又興奮,頭腦發脹,那種隻有正式重要演出才有的暈眩感席卷了她。

她不太清楚今天為什麼這麼多來看演出的,回頭再次叮囑身後的隊友們好好跳。

隨後,她雄赳赳氣昂昂帶著一分隊,邁著大步走上台。

報幕員正好念完一長串一分隊的演出名單。

江蘭芳站定,扯扯衣角,卻聽到下麵明顯議論聲大了起來。

大家都在交頭接耳,對台上指指點點,似乎在找什麼。

雙卡收錄機裡的音樂前奏在大喇叭中緩緩流淌出來,竟然蓋不過底下那些人的聲音。

江蘭芳起範兒準備踢腿,覺得今天的觀眾有些奇怪。

她離第一排很近,忽然聽到大首長在問走過來巡場的人,“怎麼回事?那位時蔓同誌沒有上台?”

江蘭芳一隻腳絆到另一隻腳,終於意識到——

大家都是來看時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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