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女仆的包圍圈後, 薑曜才整理好情緒回到前方。
剛一露麵,傅醒就把卡羅拉推了過來。
“怎麼這麼慢?”他換人拿劍,動作一氣嗬成, “接下來你負責守住她。”
薑曜在和他對接的時候就沒得到過喘息,人的適應能力就是那麼回事, 她沒什麼感覺地接住卡羅拉,低聲應了。
隻是血肉模糊的掌心用來桎梏時刻想要逃脫的小女孩, 疼得有些難忍。
“你乖一點好嗎?”她緊緊抱住卡羅拉,感受著對方溫熱的體溫, 同病相憐的奇妙感令她啞了嗓子:“你看看那些是人是鬼,你真的不知道嗎?”
卡羅拉掙紮的動作一頓,濕潤的液體滴落在薑曜的手背上。
“你果然也知道。”
薑曜歎氣,摸摸她的腦袋, 讓她看那些麵目猙獰的女仆。
“你真正的家人是不會那樣做的, 他們不會那麼壞的,明白嗎?”
抽泣的聲音在耳邊放大, 絲絲縷縷的疼痛鑽心入骨。
“所以你讓它們都停下可以嗎?”
薑曜驚異地發現自己竟然還能平靜的思考,或許是有幾分成就大事的天賦。
然而卡羅拉不掙紮歸不掙紮,卻還是哭著搖頭。
“好吧。”薑曜無奈, 抱著她往前走, “那就再給你一點時……”
咻。
她側過臉,攜風卷過的荊棘在臉上開了個血口子,粘稠的液體順著傷口蜿蜒而下。
第一反應是小卡羅拉竟然惱羞成怒, 還讓荊棘攻擊她,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荊棘和女仆真的是受卡羅拉控製的嗎?
這些真的是卡羅拉自己幻想出來的嗎?
如果卡羅拉和整個荊棘莊園是分開存在的,那麼卡羅拉做每一件事都要親力親為……就說得通了。
卡羅拉是卡羅拉,荊棘是荊棘, 女仆是女仆。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荊棘阻止他們靠近或者傷害卡羅拉,女仆則禁止他們在莊園裡亂逛。
那麼荊棘守護的是卡羅拉,而女仆守護的是莊園。
薑曜完全拋開科學的角度,轉而從故事性方麵分析。
她小時候也聽過很多靈異誌怪的故事,其中不乏死者心願未了抑或枉死不甘,逗留人間不肯離去。
假設這一切都是薔薇棺材裡的亡魂乾的,那它們的確會表現出既保護卡羅拉,為她消除絆倒她的階梯,更換更親密的掛畫,以她的感受為先,又不完全聽從於她的一麵。
那卡羅拉搖頭就代表著不是她不願意,而是這本身就不由她做主!
“傅醒哥哥,莊園的主人不是卡羅拉,她依然隻是莊園主的小女兒,那些得了瘟疫去世的人們才是始作俑者!”
她抱著卡羅拉,吃力地加快步伐。
傅醒目光一凝,隨即反應過來。
荊棘鳥的歸宿,似乎就在眼前了。
一行人集體加速,朝白薔薇叢趕去。
莊園本身似乎預料到了什麼,原本還算有些章法的荊棘越發狂暴,等他們趕到目的地時,通道上密密麻麻站著女仆,還有消失許久的莊園主一家三口。
偷拍男嚇得兩腿哆嗦,“傅隊,我們……我們還是去把閔秋姐他們找來再一起上吧,不然我們能有活路嗎?!”
聞人珍也心生退意,要是北區那兩個不要臉的家夥還在,他們好歹有六個人,怎麼都能分擔一下,現在隻有四個人還帶一個重點攻擊對象,這真的太危險了!
而在傅醒看來,如此陣勢浩大的場麵恰恰代表這個地方確實至關重要,必須拿下。
異次元的副本不是電腦上的遊戲,不能存檔不能重生失去的機會更不會重現,而且在這種隨著時間的推移怪物異化程度會不斷上漲的設定裡,根本不能猶豫。
“你可以離開。”
傅醒冷道,持劍迎了上去。
他的目標不是異化生物,而是它們身後被荊棘重重包括的薔薇叢。
長劍深入荊棘叢,剜開一條十公分寬的創口。
白色薔薇落地,花瓣朝下,隨即被前來製止的異化生物碾成爛泥。
其餘三人亦被異化生物包圍,而此前讓大家遭遇不幸的卡羅拉成了最好的護身符,每當女仆抓來,隻要往她身後一躲,時刻保護卡羅拉的荊棘便會刺穿它們的胸口,令其白骨化。
偷拍男數次想要獨自逃跑,然而一離開卡羅拉附近,攻擊力極強的女仆就以撕碎他的架勢衝上來,幾次三番,他再也忍不住疼痛鬼叫起來。
“你是故意離我這麼遠的嗎?你是不是就想讓它們咬死我公報私仇!”
“你還呆在這裡乾什麼?快點撤退啊,我們在這裡也隻會給傅隊拖後腿而已,快走,馬上就走!”
薑曜無動於衷,隻抱著卡羅拉時不時躲避荊棘在保證卡羅拉安全情況下的偷襲。
卡羅拉雖然人小個矮,體重也有二十公斤,抱起來並不輕鬆,剛才又帶著她小跑過一段路,薑曜隻比普通人好一點點的身體素質,早就吃不消了,完全是靠意誌力在堅持。
“你——”偷拍男見她完全不理會自己,目光落在乖乖待在薑曜懷裡的卡羅拉身上,目露狠光,“你不動,那把孩子給我,先讓她送我一程——”
薑曜沒防備他會突然出手,被他的力道拽得身體一歪。
智商極高的荊棘抓住機會,淩厲的一鞭朝她後背拍去。
卡羅拉的腳被偷拍男抓住,身體也往外挪了一半,薑曜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手,隻能硬生生扛了一記。
荊棘的拍打力就足夠她喝一壺的了,更彆提那些可怕的尖刺,一寸寸紮進肉裡,小臉瞬間雪白。
她眼前一黑,左腿邁出一大步,腰部下沉弓步穩住身體,雙手圈緊卡羅拉的腰,將害怕的小姑娘穩穩摟回懷裡。
“彆怕,我不會丟下你的。”
卡羅拉抓住她的衣服,用行動回應了她。
餘光瞥見男主人近十公分長的利爪,薑曜直起身體,往左前方躥出兩步避開攻擊!
“啊——”
淒厲的慘叫劃破長空,偷拍男雙眼瞪大,不敢置信地看著從自己胸口穿過的那隻手。
胸腔裡的什麼東西被抓住了,他渾身顫抖起來。
這一瞬間他感覺到的不是疼痛,而是冷,前所未有的冷。
一條荊棘不甘示弱,錐子一般的棘刺當頭拍下,紮入顱頂而後臉皮帶肉拔起!
“我還沒有拿到MVP……”他臉上寫滿了不甘心,“我才應該活到最後……”
啪。
劇烈的疼痛從胸口傳來,什麼東西被徹底捏碎了。
他的瞳孔一點點放大,四肢抽搐不止,嘴巴開開合合,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薑曜捂住卡羅拉的眼睛,不讓她看一條生命瀕死之際原形畢露的醜相。
手心濡濕,卡羅拉又哭了。
薑曜不知道她為誰而哭。
或許是為了偷拍男,或許是為了她的“父親”。
每一秒都變得格外艱難。
薑曜甚至都沒有力氣去找聞人珍的位置,隻是舉著僵直的手臂,抱著卡羅拉不停閃躲。
傅醒終於找到了薔薇叢中的“乾坤”,也甩開了糾纏不休的冤魂。
一片獨立的空地上點滿長明燈,最中央的位置靜靜坐落著一間門窗密閉的小木屋,不過四五個平方大,看起來像是花匠用來堆放肥料農具的小倉庫。
可能本來也是這個用途,隻是在瘟疫爆發之後,成了臨時的停屍間,最終又成了整個莊園的埋骨地。
破舊的木門上掛著一把碩大的銅鎖。
傅醒拿出鑰匙,插入鎖眼。
哢噠。
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