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蔓的話往蘇嬌楊心上紮紮實實地紮了一刀。
大家當年一起考的大學,一起上山下鄉支援農村建設, 一起參加二次高考, 一起回城……明明步調都一致的啊, 怎麼柳蔓的人生聽起來就這麼豐富多彩?
她記得那個校醫說過, 柳蔓在京城醫科大學念書的途中, 好像還跑去加拿大艾爾伯塔省交流過一年, 現在人家婚也結了, 孩子也生了,都已經過了穿開襠褲的年齡, 而她呢?
蘇嬌楊整個人都陷入了恍惚中。
貌似來到國防科大的這三年裡,她做的事情隻有一個——學習。
剛開始在學數學,後來學地質, 再後來又學了計算機和軌道交通,最近又去學了個計算機編程語言。
彆人的大學生活豐富多彩,而她的大學生活單調得要命,在‘學習’與‘科研’之間不斷切換。
不過蘇嬌楊向來都不是愛鑽牛角尖的人,柳蔓是在大學期間結婚生子還出國了, 可她也拿到了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還替國家解決了不少問題……兩個人的這三年多各有各的精彩, 沒必要放在一起比較。
更何況,婚姻這個東西,蘇嬌楊本人心裡還是有些抗拒的。
男人能做到的東西,錢一定能做到。
男人做不到的東西,錢也可以做到。
所以, 有錢就好了,要男人做什麼?
蘇嬌楊僅僅在心裡擰巴了半分鐘就釋然了,她認真地同柳蔓說了句恭喜,然後邀請道:“柳蔓,我從我們學校校醫口中得知你在心腦血管的早已很高,我們學校新上任的校長患上了腦梗,他原先是一個退伍軍人,對國家還算有點貢獻吧,不過與我的私交一般,你看有沒有時間來國防科大這邊一趟?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他們也不知道咱倆的關係,就當我沒說。”
柳蔓笑道:“彆人的麵子能不給,嬌楊你的麵子,我能不給嗎?我現在在京城第一人民醫院這邊就值,明天還有台手術,等明天的手術做完之後,我當晚就飛平沙市。去年我飛過一次平沙市,在解放軍醫院做了一場外援手術,飛機到平沙市機場的時候,差不多就晚上九點了,你幫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從你們學校裡找一輛車,接我一下。平沙市機場的地方有點偏,我去了之後不方便行動。”
“行,沒問題。蔓蔓,你多請兩天假,把你先生和孩子都帶過來,平沙市正是風景最好的時候,我帶你們轉轉。”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蘇嬌楊聽到柳蔓的聲音變了。
柳蔓說,“我倒是想把我先生帶上,可是她已經為國捐軀了,我帶上我孩子吧,這孩子從小就沒爸,性格有點乖僻,我讓我媽我爸帶都不行,留在京城我也不放心。你給我找一個人少點的招待所吧,這孩子有點怕生。”
蘇嬌楊心頭一塞,連忙道:“行……看來這幾年確實發生了不少事情,等你來了之後咱倆好好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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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電話後,蘇嬌楊去了陳潤之老先生家一趟。
她同陳潤之老先生說,“同陳校長的夫人說一下,不用著急,我同柳蔓說過了,她明天晚上就能飛過來。明天晚上我開車去平沙市機場接她,她就住我那兒吧,讓她修整一天,後天給陳校長看病。”
陳澤之是陳潤之老先生的親哥,隻不過陳澤之參軍多年,身體素質好,看著比陳潤之老先生還要年輕不少。
陳潤之老先生一聽蘇嬌楊這話,眼睛瞪得有桂圓那麼大,“什麼?你聯係上柳蔓了?不是說那柳蔓特彆難聯係嗎?剛剛我嫂子給人家打電話的時候,說是那邊一直都占線……難道那柳蔓醫生是跟你在通電話?你們認識嗎?”
蘇嬌楊點頭,“十年蕭瑟前,我和柳蔓都在津大讀書,不過我們不是一個係的,後來上山下鄉,我倆分到了同一個村子,同一個知青大院,同一個屋子。我倆在同一個屋簷下住了十年,你說認不認識?”
陳潤之老先生喜出望外,激動得都有點語無倫次,“小蘇啊,真是太感謝你了,你和我哥在會議室中鬨成那樣,明眼人都知道,那是我哥的問題,得虧你不計前嫌,不然我們不知道得托多少關係才能找得到柳蔓醫生。”
“對了,小蘇,你之前說的都是氣話吧,咱數學係的教職工作,你還會繼續承擔,是不?還有就是國重同咱國防科大的關係,你可不能說斷就斷了。”
蘇嬌楊笑道:“數學係的教職工作,我暫時不會辭。不過這件事給我敲響了警鐘,國重是國重,國防科大是國防科大。如果國重是國防科大的,那我必須承擔一部分國防領域的研究工作,可國重是獨立存在的個體,我沒必要將國重束縛在國防科大內。”
“動物園裡困住天鵝不讓飛走的辦法有兩種,一種是剪掉天鵝的翅膀,一種是將天鵝束縛在一片小水塘中,我之前的做法,其實是將國重的翅膀給減掉了。”
“數學理論與應用國家重點實驗室想要在學術界中擁有更大的話語權,必須吸納更多的研究人員進來。”
“一個國重還是太小,我們無法容納很多的固定研究人員,所以我決定將國重的項目設置為開放項目,麵向全國所有高校的所有課題組,讓不同的課題組來競爭課題,隻要他們實力夠,那課題就會落在他們頭上!畢竟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完成項目,至於完成項目的人是誰,是哪個高校的哪個課題組,同我有什麼關係?”
陳潤之:“……”
哪怕心裡十分抗拒蘇嬌楊這種‘化私為公’的做法,但陳潤之站在理智的角度上,還是不得不說一句,蘇嬌楊的做法是明智的。
將國重變成國防科大的後花園,把國重的項目由國防科大內部吸收,實在是有些束縛這個國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