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好端端的,還多出個人來。
“她想積極追求進步,為貧下中農服務。”
這批下鄉知青裡頭女孩子恰好比男生少一位,田雨覺得餘秋來的剛剛好,幫著她們娘子軍正兒八經撐起半邊天。
公社乾部還想說什麼,抬頭看天上雨突然間下小了,趕緊領著大家上路:“先回去再說,這不合規定的。”
“主動申請下鄉跟貧下中農打成一片不好嗎?”田雨挺起胸膛,為萍水相逢的女同胞背書,“我們都是一顆紅心為人民服務。”
旁邊胡楊也動了惻隱之心。
現在隻有紅五類子女才有繼續求學的機會,廠裡頭招工也不會輪到她的。自己想下鄉掙口飯吃,也不是什麼錯誤。
胡楊幫著女同胞說話:“我們多個人就多一份建設的力量。”
公社乾部心裡道,也多了張吃飯的嘴。
不過他現在沒心思計較,把人安穩送到地方再說。
暴雨雖然小了,但河水仍舊湍急,就連運客的大船都翻了,其他小船更加不敢下水去。
公社乾部在前頭領路,其他人跟著走。
餘秋迷迷糊糊被幾個十幾歲的青春少女夾著走,幾次想停下摸清楚眼下的狀況,都被人連拖帶拽著走。
這些友善的小姑娘以為她是泡了水沒力氣走不動,全都鼓勵她:“到了老鄉家再歇吧,現在停下就再也走不了咯。”
餘秋叫這群比科裡實習同學還小的孩子裹挾著,走過長長的岸堤又越過狹窄的山道,最後抵達個叫楊樹灣的村子,哦不,現在的說法叫大隊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軟成麵條了。
她年輕的同伴們情況也沒好到哪兒去。革命熱情雖然沒有被風雨澆滅,但狂風暴雨也將革命人們吹得容色慘淡。
公社頗為看重這次知青下鄉行動,原本還在大會堂安排了隆重的歡迎儀式。奈何天公不作美,洪水翻船,能把大家安穩帶到地方就不錯了,哪裡還顧得上其他。
連著河兩岸的石橋被衝垮了,眾人暫且進村裡的知青點休息。
楊樹灣的知青點是連著的兩間舊屋,以前是大隊的就倉庫,為了安置他們這些知青,臨時空出來的,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黴味。
可惜外頭雨又下大了,大家連開窗換氣都不敢。
領他們進門的小姑娘點了煤油燈,照亮了大約有二十個平方的屋子。雖然是泥磚房,但裡頭木床、書桌、鍋灶、櫥櫃都不缺,甚至連水缸中都是滿滿的清水。
小姑娘抿著嘴巴,看上去頗為靦腆羞澀,說話聲音也不大:“這是今兒東勝哥哥才挑的水,能用。”
田雨趕緊道謝,從自己的挎包裡頭摸出幾顆水果糖塞給她。
那姑娘連連擺手,小辮子一甩,就往屋外去了。
田雨招呼呆坐著麵無表情的餘秋:“趕緊的,燒水洗澡睡覺。”
她們是下了船才翻船的,不像餘秋,直接泡在水裡頭,跟隻落湯雞沒兩樣。
餘秋被她推了一把才回過神來,胡亂噢噢了兩聲,站起身往灶下走。
她花了一路的功夫,終於勉強理清楚一件事,她應該是穿越了。
惡搞真人秀要講究成本,她這種素人應該入不了綜藝節目的眼。況且天都黑成這樣了,攝像機還能拍到什麼?
雖然現在廣電總局不讓穿越,但壓不住蟲洞理論提出過宇宙可能存在連接兩個不同時空的狹窄隧道啊。
餘秋下意識地想捂臉,麻蛋,穿越個屁,她一點兒也不想穿越。
她十五歲上大學,本博連讀八年,留院工作三年,好不容易今年升了主治買了房,明天就要去生殖中心坐門診,再也不用上夜班。
人生從未如此巔峰過,特麼的一朝回到解放前!
田雨指揮大家往地上鋪稻草,將被褥全鋪展開打地鋪,這麼多人自然不會都在楊樹灣插隊,所以大隊給女知青點留的兩張床根本不夠睡。
先將就著對付過一晚再說。
她抬頭看餘秋在發呆,忍不住催促:“你彆愣著啊,這麼多人要洗漱呢。”
餘秋“噢”了一句,趕緊往灶膛裡頭塞稻草。
她小時候家裡頭倒是燒過煤爐,因為煤球比液化石油氣便宜。
然而燒煤爐跟燒灶膛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可憐她連著劃了三根火柴,都沒點燃稻草。
田雨湊過來摸了把稻草,微微皺眉:“太潮了。”
她折回頭去翻自己的背包,撕了兩張紙過來點燃。
房門從外頭被人拍響,有嘶啞的男聲扯著嗓子喊:“胡奶奶,您老趕緊救命,我家桂枝生不下來了。”
餘秋抓在手裡的紙掉到了灶台上,橙紅的火苗照亮了她絕望的臉。
為什麼她穿越了也逃不過難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