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媛遲疑地開口:“我們要不要出去看看?”
要是圩埂危險的話,得趕緊通知大家搶修圩埂啊。否則一旦洪水衝垮了圩埂,整個楊樹灣的農田恐怕都得泡湯。
胡楊拽住郝建國想禍害自己剛冒出芽的大蒜的手,立刻翻出了手電筒。郝紅梅幫忙從供銷社帶了電池回來,手電筒又能派上用場了。
“你們留在這邊殿後,我們先過去看看。”年紀最大的男知青韓曉生站起來發話。
田雨立刻跟著起身:“不行,誰說女子不如男,婦女也頂半邊天。我們一塊兒過去,要是有什麼情況,人手多也好安排。”
韓曉生不習慣跟女知青爭執,隻好皺著眉毛叮囑大家都一塊兒走,誰也彆落單。
等推開門,不等走出去,眾人就發現撐起的雨傘就是個擺設,根本無法阻擋風雨的侵襲。
餘秋跟田雨手牽手,往前走了沒幾步,就渾身濕透了。
大家愈發著急,雨下成這樣,圩埂還不曉得有多危險。他們應該中午雨一大,就過去看情況的。
餘秋右手撐傘,左手抓著手電筒照明。光柱一晃,對上了前頭的馬燈。
她抬高手電筒,認出了趙二哥跟寶珍的臉:“你倆這是?”
寶珍雙手緊緊抱著產包,即使穿著蓑衣,旁邊還有她二哥幫忙打傘,她臉上也全是雨水。
雨夜氣溫降得厲害,她說話的時候,嘴邊甚至哈出了白霧:“餘大夫,有個大肚子在船上要生了。”
這對夫妻不是紅星公社的人,中午跑船到楊樹灣碰上大雨,他們就先吃飯等待雨停再開船。
結果雨沒停下,孕婦的肚子先疼了。
“我們大隊的赤腳醫生說下個月中旬才生的,這提前了快一個月。”孕婦丈夫跟從水裡頭撈出來的一樣,渾身上下都是水。
餘秋有些遲疑,其實孕36周在臨床上基本也被當成足月兒對待,不過就是不清楚這個預產期到底推的準不準。
畢竟,不是所有女性月經都是每月固定的時間來,接受醫學教育程度有限的赤腳醫生未必能算準預產期。
彆說是現在了,就是在2019年,她上產科門診的時候也時常幫在基層醫院建卡檢查的孕婦重新調整預產期。
萬一不準,孩子更小的話,會不會生下來情況不好?
今天這風大雨大的,什麼事情都難講。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在產科工作時每逢下雨天上夜班,晚上急診就特彆容易來早破水的孕婦。
田雨拍了下她的後背:“去吧,你跟寶珍去船上看看也好放心。”
說實在的,田老師不太放心楊樹灣的小接生員。上次接生桂枝嫂嫂就是的,這孩子完全站在邊上不知所措。
胡楊他們也催促:“是啊,餘秋,圩埂那邊有我們在呢,你先管大肚子吧。”
郝建國躍躍欲試,當上公社廣播員也沒能拴住他一顆想成長為赤腳醫生蠢蠢欲動的心。
韓曉生一把拽住他:“你行了,彆搗亂。趕緊跟我們一塊去圩埂。”
郝建國哪裡肯放棄,企圖找借口:“我是陪餘秋一塊兒,這風大雨大的,她一個女孩子怎麼安全。”
趙二哥忍不住咳嗽一聲,提醒自己的存在。
胡楊倒是覺得自己他們知青這邊不能矮一頭,索性讓郝建國過去:“等生完了,你可得把餘秋好好送回去。”
暴風雨中的圩埂跟要生孩子的大肚子都不等人,兩邊人馬迅速分道揚鑣。
餘秋到了寶珍傘下,兩人艱難地在暴風雨中前行。
謝天謝地,漁船上倒是亮著燈,他們依靠柴油機發電自用。還有什麼能比風雨飄搖中暖色調的燈光更加給人安慰的呢。
餘秋上了船才敢打寒顫,實在太冷了。明明外頭還有近三十度的氣溫,現在卻跟提前進入深秋一樣。
她抹了把頭臉上的水,往船艙裡頭走。風大雨大,船雖然拋了錨,人走在上頭仍舊搖搖晃晃。
一陣風浪過來,船身劇烈地顛簸起來,要不是寶珍眼明手快攙扶了一把,餘秋差點兒直接滑倒在地上。
她抓著床架子,看清楚床上小聲呻.吟女人的臉。
孕婦頭發亂糟糟的,被汗水打濕了的額發緊緊貼在臉上。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照射的緣故,她的臉看上去尤其蠟黃,瞧著起碼有四五十歲大。
問她年齡,其實也不過才剛三十出頭,已經生過三個女兒,中間又小產過兩回,現在這是第六次懷孕。
餘秋聽了直想搖頭。
她感覺這大肚子不是在生孩子就是在生孩子的路上,要不就是在給孩子喂奶,簡直就沒輕快過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今明兩天仍舊雙更,阿金就是這麼的放蕩不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