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這人存了心要尋死。
“應該不是掉在了水裡頭。”何東勝下意識地四下張望,“就算她要尋死,落了水也會本能掙紮。”
餘秋點頭,不錯,人沒有不怕死的,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就算下定了決心,到瀕死的瞬間,仍舊會掙紮。
女性的自殺率一直都高於男性,農村婦女自殺的主要途徑是什麼?喝農藥、投水,對了,還有上吊。這兒依山傍水,到處都是樹。
“快快快,我們都到附近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能上吊的地方。”餘秋急得嗓子發乾,“她應該不會在你們麵前投河。”
領頭的婦女趕緊招呼同伴:“快快快,咱們都找找。”
餘秋抓著她追問:“招娣平常個性如何?是強勢還是軟和,愛說愛笑還是不怎麼講話。”
“哎喲,就沒比我這個妹妹更和軟的人了。”麵色黧黑的女人氣得跺腳,“臟心爛肺的東西,當了個小乾部就尾巴翹上天,逼出人命來了。”
餘秋沒心思聽前因後果,隻立刻有了結論:“多找找,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山洞。”
內向木訥的人多半非常害怕給人添麻煩。就是尋死,他們也會靜悄悄的。
“你們最後一次看到她是什麼時候?”餘秋焦急地往前跑。招娣失蹤的時間越長,危險就越大。
手表在這個時代是絕對的奢侈品高檔貨,普通農婦哪裡來的手表。
那領頭婦女指著大柳樹道:“我讓她上來的時候,陰涼剛好到籮筐邊上。”
現在,那陰影已經往前跑出了好長一截子。餘秋估計時間都過去差不多有兩個小時了。
這招娣的存在感到底有多低啊,消失這麼長時間居然都沒人發現。
前麵傳來了喊叫聲:“快快快,吊死了。”
何東勝跟給他們當向導的村民步伐大,走在最前頭。兩人在個廢棄的磚窯洞口找到了吊著樹的自殺婦女。
女人的舌頭已經伸出來老長一截子,整個人跟掛著的燈籠一樣,半點兒生氣都沒有。
標準的吊死鬼,大夏天的腳後跟還開裂,腳上連雙鞋襪都沒有。
招娣的嫂嫂一屁股坐地上,拍著大腿哭:“我就該想到的,出門的時候她特地把鞋子脫了,說留給三丫穿。三丫才多點兒大的人,哪裡穿得上她的鞋子。”
餘秋衝過去,伸手一摸頸動脈,心口發涼。完蛋了,已經完全沒有脈搏,連身體都涼了。
領路的村民一個勁兒的催促:“快快快,你們救命啊,你們不是大夫嗎?”
招娣的嫂嫂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餘秋跟何東勝磕頭:“大夫,你救救我妹子,她還有兩個娃娃啊。”
餘秋被逼得不行,醫生從來救不了命,哪有死而複生的道理。可是安慰性搶救必須要有,她隻能跪在招娣身旁,硬著頭皮開始胸外按壓:“太晚了,我隻能試試。你們做好思想準備。”
何東勝也從包裡頭翻出了銀針,隨手一抹招娣的腳板心,對著腳心往裡頭戳針。
也不知道究竟是針刺湧泉穴有用了,還是胸外按壓起了效果,餘秋才按了三十次,那人的喉嚨就發出了嘎嘎的聲響。要不是大白天,旁邊又都是人,饒是餘秋以膽大包天而著稱,也要嚇得三魂少了兩魂半。
她不敢遲疑,擔著滿後背的冷汗直接彎下頭去,做人工呼吸。
餘秋真懷念呼吸機啊,沒有呼吸機給她個呼吸麵罩跟球囊也是好的。搶救病人當中,她最不願意麵對的就是自縊患者。
上吊的人,舌頭真的會拖出來好長一截子啊。
她硬著頭皮告訴自己,很好,這樣不用擔心舌頭下墜堵塞氣道。
好個屁,天知道她內心有多絕望。
趕鴨子上架的餘大夫跪在自殺女人的身旁搶救了足足半個小時,患者脈搏恢複之後,她還得繼續人工呼吸。
這活兒何東勝都沒辦法接手幫忙,在村民們眼中,人工呼吸可是親嘴兒。要是招娣被個大小夥子親了嘴兒,估計救活了她還得再吊第二回。
等到招娣終於能自己喘氣的時候,餘秋直接癱倒在地上。
她的肺要炸裂了,她胸口痛得要死,眼前都一陣接著一陣的發黑。何東勝趕緊拔了給招娣十指尖放血的銀針,伸手過來扶餘秋。
餘秋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她緩緩就好。
她喘著粗氣,伸手指招娣:“送衛生院,她現在情況還不穩定,趕緊送衛生院去。”
最近的醫療場所就是次河口的藥圃,那兒的草藥師傅也兼著給人看點兒小病。眾人七手八腳,直接將招娣抱上了橢圓形的小船。幸虧她身形瘦小,居然也能勉強躺下。
附近的山民也撐著小船過來幫忙。原來有機靈的婦女先前看到河上有撈魚的船,趕緊撐著小舟上前央人幫忙。對方立刻撐船回村裡頭通風報信。
餘秋跟何東勝也坐上了小船,就靠在招娣躺著的船邊上,好方便他們這兩個大夫隨時照看病人。
其實這轉送途中就是有什麼不好,餘秋覺得自己也做不了任何事。船就這麼小,在船上又能做怎麼急救呢?
人的命啊,就像大江大河中的那一葉扁舟,風雨飄搖中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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