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有你好。”何東勝牽著餘秋的手往山坡上走,“要不是有你,咱們楊樹灣過不成現在這樣。”
他空著那隻手指著水麵上長得鬱鬱蔥蔥的麥苗,語氣中有點兒委屈,“大爹都忘了這個了,咱們水麵種莊稼種蔬菜,長得多好啊。這芹菜拿去副食品店,回回都是剛進貨轉眼就賣得一乾二淨。還有人拿著籮筐特地在咱們楊樹灣守著,隻要割下來菜就立刻拎走。”
大爹居然忘記了,根本就沒有誇小秋。
他說的那些事情,還抵不上小秋做的1/10呢。除了看病救人,小秋也在抓生產搞建設呢。
餘秋看他憤憤不平的表情,突然間想起他以前看楊絳先生的《我們仨》。即使多年以後,即使故人已逝,楊絳說起錢鐘書的父親偏心,隻曉得偏袒錢鐘書的弟弟,依然是憤憤不平,為丈夫抱屈的語氣。
也許在愛他的那個人眼中,不管後來他都功成名就,他仍舊是個受委屈,被虧待了的孩子。
餘秋不由發笑,伸手抱著何東勝的胳膊安慰年輕人:“藏拙啊,槍打出頭鳥。你看我就是太出挑了,所以容易惹人眼。得在我身上蓋層布,省得個個都盯著我。”
她故意逗弄自己的小男友,“我這麼優秀,要是被彆人知道了,他們過來搶我,你怎麼辦啊?”
何東勝倒是胸有成竹:“我不怕,你歡喜我呢。”
哎喲喂,這小子信心挺足的呀。那可不成,得讓他時時刻刻充滿了危機感,省得他以為理所當然。
餘秋點頭,笑容可掬:“這倒也是,誰讓我年輕見識少呢。說不定後麵我就能撞見更優秀的。”
“彆想了。”何東勝滿臉嚴肅,“更優秀的可未必對你好。這就像人穿鞋子一樣,合不合腳隻有自己知道。”
餘秋驚訝,原來現在就有穿鞋說的理論啊。
小男女邊說邊走,不多時功夫就抵達了楊樹灣醫院。說是醫院,其實才下了地基,連牆帶院子差不多兩畝地。
其實五層樓蓋不了這麼大的地方,不過何東勝很有遠見:“五層樓不夠,以後醫院的規模肯定不止五層樓。我先把地方留著,等咱們攢過了錢,後麵再加。”
他美滋滋地跟餘秋算賬,“今年大隊就能把5層樓蓋好。等過了年我們就抓緊工作乾。大爹說了,咱們也搞個建築隊。以後村裡頭人家蓋房子就不用從外頭請工了,我們自己就能蓋。
等咱們名氣打出去,外頭肯定會有人請咱們的外工,到時候又是筆進項。”
餘秋挑高眉毛看小夥子,可以啊,年輕人,說不定將來房地產大亨有你的名字呢。這個意識很不錯。
何東勝拉著餘秋,示意他摸一塊地基露出地麵的大青石。
他有些害羞的模樣:“這塊石頭是我下的,我從石頭廠拉過來的。”
餘秋單手托腮,看著生產隊長笑:“那這是不是你給我蓋的房子呢?我聽說雄鳥求偶的時候先搭上屋,然後在屋的外頭擺上各種亮晶晶的小石頭好吸引經過的雌鳥留下,這是不是你給我搭的小房子呀?”
何東勝臉紅的厲害,輕輕地嗯了一聲:“那你留下就不要走了。”
哎喲喂,餘秋真是忍不住要揉揉小男友的腦袋。瞧瞧這百轉千折的小心思,真是愛慘了姐姐了吧。
她想到自己很小的時候,陪著奶奶看TVB老劇《天降財神》。
那上頭下凡的財神在工地上打工,攢了很久的錢,拉著自己的女朋友,去還沒有蓋好的房子裡頭看,說他現在攢的錢,已經夠買下一個衛生間了。
餘秋已經記不得,那部劇的具體情節,唯獨對那個場景印象深刻。
當時她覺得好笑,廁所哦。
現在再回想起來,卻有種說不出的甜蜜,那不是鮮花美酒,那不是燭光晚餐,那是平平凡凡切切實實溫暖的港灣,努力撐起的小屋。
餘秋笑了,朝何東勝點頭:“我不走。”
隨著她的話音一並落下的,是翩躚的雪花,大片大片的雪綿軟溫柔,根本沒有經過雪粒子的過度,就這麼大朵大朵的悄然而至。
這應該是舊曆年的最後一場雪了吧,說不定可以連接到新年。
餘秋忍不住伸出手去承接雪花,雨雪風霜,給人印象最美妙的大約就是雪了。這般唯美這般浪漫,不管人類的世界多麼抗拒浪漫,但大自然的浪漫,卻讓人無法拒絕。
餘秋抬頭衝何東勝笑,然後驚奇地發現生產隊長的睫毛上居然也沾著雪花。
哎喲喂,她以前從未留意過,原來她的小男朋友還是隻睫毛精啊。瞧瞧這眼睫毛又濃又密還自己往上頭翹,完全可以挑戰一下眼睫毛上放鉛筆了。
何東勝沒有留心到她的目眩神迷,隻趕緊幫她紮牢了方巾,護著她去山洞避雪。
彆看雪現在是固態的,打在人身上時間長了,也會化成水,尤其是腳,鞋子踩在雪地裡頭潮了,會凍得腳疼。
餘秋看他絮絮叨叨的樣子,忍不住要笑:“你老實交代,你送我膠鞋的時候是不是就看上我啦?”
何東勝堅決不承認:“沒有的事,我就是怕你上山采藥,腳被蟲子咬了。”
餘秋鼻子裡頭哼哼,故意逗弄年輕人:“那有沒有人告訴你,不能給戀人送鞋子呀?因為穿了鞋子就跑了。”
何東勝點點頭:“跑進了我的心裡。”
哎喲喂,餘秋正兒八經地震驚了,看不出來呀,何隊長居然是隱藏的高手,這說起土味情話來,居然一套一套的。
何東勝抓著她的胳膊,然後伸手幫她搓耳朵,聲音又低又沉:“不管你跑到哪裡,你終究都在我的心裡。”
餘秋真是暈乎乎了,她看著自己的小男友隻覺得親切又可口。
她忍不住踮起腳尖,腦袋往前伸,在生產隊長的嘴巴上就是吧唧一口。
哎喲喂,小隊長的嘴唇可真柔軟。
何東勝猝不及防,頭本能的往後躲,差點兒直接摔倒。好在他反應過來後立刻又抱住了餘秋,也低下頭。
“哎呀呀,陳福順,你到底有沒有看到野兔窩呀。我看你這樣子連隻野雞都逮不到。”
一群崽子連蹦帶跑地衝進山洞,他們可不耐煩聽咿咿呀呀的京劇,早趁著大人們不留神的時候跑出來了。
小家夥們要商量出章程,成功地打到野味回家做鍋子。
被指責的陳福順很不服氣,嘴裡頭嘟囔著:“大不了抓鳥啦!等下一夜雪,明天早上咱們支起籮筐捉鳥。唉, 李紅兵,我跟你說話呢。”
陳福順不滿地抬起頭,隻見自己的朋友目瞪口呆,嘴巴張得大大的盯著前頭。
他順著朋友的視線看過去,哎呀,小秋大夫跟東勝哥怎麼抱在一起?還有那個,東勝哥明明站著的呀,小秋大夫怎麼給他做人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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