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全省的風波(1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0450 字 8個月前

烏鴉沒有進化為喜鵲, 小李大夫帶過來的仍舊是壞消息。

本省高考犯了嚴重的錯誤, 據說被點名批評了,高考招生範圍怎麼可以肆意改變,隻限於“知青”、“青年工人農民”、“解放軍”等在“三大格命運動”中有兩年以上實踐經驗的“工農兵”學員才有資格參加招生考試。

本省搞的那一套,是在從根本上同中央號召的教育政策相抵抗, 是在為白專路線搖旗呐喊,必須立刻更改,相關人員一律追究責任。

於是荒謬的事情發生了,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社會實踐不滿兩年的學員,又直接因為審核不合格被重新踢出局。

可憐的考生不斷經曆大喜大悲又大喜又大悲,如此反複折磨。聽說有的地方考生直接放火將所有的書都燒光了, 然後哈哈大笑揚長而去,口中大聲念著:“君王雖愛峨眉好,無賴宮中妒殺人。”

憤怒的考生圍堵了省招生辦, 勢要討個說法。據說裡頭的人被逼的走投無路, 從廁所翻窗戶逃跑了。考生們衝進去沒找到人,直接將裡頭砸得一塌糊塗, 然後直接放了把火。

事情鬨大了, 當晚就開始戒嚴,聽說還出動了軍隊,所有人都被堵在家裡頭不許出去。

人們關在家裡頭,不時就聽見外麵傳來哭喊聲與嗬斥聲,據說正在抓鬨事的人。

三班倒的工人下小夜班,迷迷糊糊間就看見人被拖著走, 路燈壞了,腳上踩到的液體也不曉得究竟是什麼?隻覺得帶著腥氣。

穆教授還特地打電話給餘秋,讓她最近不要上省城。有什麼事情的話,電話聯絡,實在不行,他們工人醫院派人下去。

騷亂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被抓的人供出了更多的人,更多的人攀附上再多的人,到後麵居然已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省裡頭的領導居然沒有幾個能跟這件事情完全撇清關係。招考是在全省範圍內進行的,是他們開會表了態的,這會兒想不承認都不行。

經曆了這麼多年的運動,人人都是老運動員。

大家早已積累了豐富的鬥爭經驗,都清楚一件事,槍打出頭鳥,集體犯罪的後果要遠遠小於個人犯罪,法不責眾。

短短幾天功夫,被攀咬出來的官員已經上百人。還有人在這個過程中被意外發現了其他問題,什麼貪汙**,亂搞男女關係,披條子走後門的,應有儘有。

一開始儼然眾矢之的廖主任混在這群大佬中間,簡直不夠看了。況且廖主任態度還極為誠懇,調查組都沒上門,他就積極投案,當著調查組的麵哭得不能自已,一個勁兒懺悔。

他水平不夠,沒能深刻領會上級精神。

當初家長們圍了他三天三夜,他都沒敢鬆口立刻向市裡頭彙報了,市裡頭又把他推到省裡頭。他覺得上麵的領導一定水平高,既然省裡頭都說沒問題了,他這才通知大家可以報考的啊。

現在想想,還是他放鬆的警惕,缺乏懷疑精神,所以才把事情弄成了這樣。他有錯,他對不起組織的信任,他一定會好好反省自己,做好後麵招生的收尾工作,絕對不再鬨出任何風波。

他又是哭又是鬨又是拍胸口,隻差滿地打滾,搞得調查組都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個造反.派,隻能擺擺手,沒有立刻定了他的罪。

倒不是調查組心慈手軟,缺乏格命的雷霆手段,實在是外頭的局勢越來越糟糕了。

招生名單重新確認之後,已經相互攀咬瘋了的眾人又開始拚命地抓這些被選上的考生的小辮子。

有舉報學員家庭背景有問題,存在海外關係的。

也有舉報學員下鄉以及工作過程中不夠積極努力,躲起來看書,完全不顧生產的。

更有人舉報思想有問題,個人生活作風不正派的,同異性拉拉扯扯的。

人從來都不可能十全十美,無論哪一個被拉著擺在顯微鏡底下觀察,都能發現問題。

舉報信跟雪片一樣紛紛揚揚,按照現在的慣例,一旦有舉報就必須得調查。結果大學招生辦跟各個基層單位忙的都要死了,又是深入調查又是給出結論,給出的結論還有人不服氣,又再度舉報。一通鬨下來,居然誰都沒資格上大學。

這哪裡行?

到後麵,上頭大概是覺得實在收不了場,大家麵子上都不好看。於是轟轟烈烈鬨了好幾天的大調查又變成了板子高高舉起,最後輕輕落下。

相關人員被組織找了談話訓誡一通,以後此事就此翻篇。錯誤是集體犯下來的,集體都要做檢討,個人就不追究了。

但是,招生政策仍舊不變,沒有滿兩年的人不能按照應屆畢業生的標準進行,還是被取消了上大學的資格。

大約是前麵抓的人實在太多了,還有人驚嚇過度,出了公安局就直接瘋了,又被送去精神病院的。

所以這一回政策出來以後,居然沒有人再去鬨事。大家隻能打掉牙和血往肚裡吞,此事就當做從來沒有發生過,權作是大夢一場。

田雨跟胡楊也呆呆的,他們都已經打包好了行李,也跟自己的同伴與朋友告了彆,還做好了自己手上工作的交接。

結果一夕之間,居然又變了天。

比小孩子過家家還不如。

起碼小孩子定好規矩,以後這一場遊戲就必須得按照這個規則進行,否則其他小孩一定不跟你繼續玩下去。

結果人家上下兩張嘴皮子隨便一翻,又是另外一番天地,你還不能退出。

田雨嘟囔著:“我也不要跟他們玩了。”

她覺得大學很不要臉也很沒有骨氣,跟她想象中的大學完全不一樣。

他們縣裡頭都敢推薦,憑什麼大學不敢接收,不是說好了工農兵推薦嗎?

對,大學才不是什麼好東西呢,他們把餘教授趕出來了,這麼好的餘教授他們都不要,他們能是好東西才怪嘛。

她當初就不應該豬油蒙了心,腦袋發熱去做什麼大學生。

誰稀罕啊。

廖主任說的沒錯,那些瞧不起他們的大學,他們還看不上呢,他們要辦自己的大學。

胡楊跟韓曉生也跟著點頭,沒錯,大學沒什麼好稀奇的。

韓曉生樂嗬嗬的,大大方方地承認:“我也不瞞你們,前頭我可愁了,我這去上學得跑好遠,讓陳媛一個人待在這兒,我真不放心。”

陳媛沒好氣地捶了他一下,這人專門胡說八道,以前瞧著挺老實的,訂了婚以後嘴上就沒個正經。

旁邊人跟著哄笑:“你不放心個鬼,該不放心的是陳媛。誰曉得你出去以後會不會在學校裡頭跟人家女同學拉拉扯扯的。”

韓曉生立刻舉手討饒,堅決強調自己是正人君子。

旁邊的郝建國倒是笑著點頭:“你不走挺好的,你們副食品店才剛上正軌,你要是走了的話,你們店裡頭更加沒辦法跟糧管所比咯。”

大家哈哈大笑,現在糧管所跟副食品店就跟比拚一樣,動不動就弄出點兒新玩意,叫大家瞧了好多熱鬨。

還有不少其他地方的人專門坐了船過來,就是為了在街麵上好好逛逛糧管所還有副食品店,多買點兒新鮮東西回家。

郝紅梅認真地點頭:“我們供銷社被你們比下去了,後麵我們得努力,好好加油,爭取讓社員同誌們吃好了,還能用好了,這樣才能精神飽滿地投入到社會主義建設中去。”

於是席卷全省的正治風波到了他們江縣,相當詭異地偃旗息鼓了,就好比台風的台風眼,明明是中心,居然風平浪靜。

沒有學上的考生們誰都不曾鬨騰,他們原本就覺得自己不夠資格,現在不上就不上吧,想要學習的話他們繼續在楊樹灣一邊學習,一邊工作。

現在不是說將大學搬到田頭工廠嗎?他們也不差,他們是教育與實踐相結合。

學生們白天上工,晚上學習,中間的課餘時間還自發主動上工地幫忙搬磚蓋房子。

這是他們的大學,他們親手建設出來的大學。他們不討好任何人,他們學了知識踏踏實實的,就是為了國家和人民做貢獻。

餘秋看著大家夥兒又積極投入到生產勞動中去,懸著的心這才落下。

她很害怕經曆了這接二連三的打擊,這些本來飽含熱情的年輕人會自此喪失對生活的希望,從而自我放逐,最終造成無可挽回的人生悲劇。

比起這些年輕人,她因為自帶穿越優勢,原本就對這次高考報的期望值不高,所以最後結果出來的時候她隻有一種頭頂上那另外一隻鞋可算是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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