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秋又開始了吃了睡睡了吃的養豬生活。
她一覺睡到天黑, 爬起來直接去餐廳吃了一份蛋炒飯, 呼嚕光了就回房間開始寫《老年人常見疾病預防與診療》。寫累了, 立刻活動胳膊腿腳, 在屋子裡頭練起了瑜伽。
其實她想跳操來著,這樣子身體活動比較快。
不過一來她怕目前的身體狀況承受不了任何稍微激烈一點的運動,二來大晚上的在樓上跳操, 簡直是要被樓下房間的人罵死的節奏。
她要是樓下的客人,樓上的人敢這麼造,她也要提著掃把上來直接揍死對方。
練完瑜伽之後, 她再痛痛快快地啃個楊樹灣出產的大西紅柿,就心滿意足地上床睡覺了。
如此養了三天豬,廖主任剩給她的西紅柿都要吃完的時候,王同誌終於又出現了, 他要帶餘秋去醫院。
餘秋趕緊收拾行李。其實她的行李少的可憐, 兩個袋子一拎就可以走。
不想王同誌卻是滿臉詫異:“你做什麼?我帶你去檢查身體啊。”
餘秋驚詫莫名,下意識地重複了一句:“檢查身體?”
我的小哥哥, 你在開什麼玩笑?你們為了這半天的功夫, 把我拎到京中來, 就是為了檢查身體?姐姐自己不會檢查嗎?再不寄的話, 姐姐不會上工人醫院去查嗎?
王同誌滿臉認真:“是啊, 你不是前頭得了病身體不舒服嗎?這次既然來京中了, 那就好好檢查檢查。有病治病,沒病也好好調理一番。”
餘秋滿頭霧水,感覺自己跟對方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她根本摸不清楚他們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不過她也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他們不願意自己知道的,就算她嘴皮子都說破了,他們也不會透露半個字的。
這一路上,眼前的王同誌與那位錢同誌表現的雖然不甚聰明,但從頭到尾都沒漏半點風聲。直到現在,自詡有點兒小聰明的她都沒搞清楚人家把自己弄過來究竟是個什麼目的。
為了陪他看病,王同誌居然還叫了一輛車,司機在前頭開著親自將她送去了醫院。這在1973年的國內,簡直是首長才有的待遇。
車子停在醫院門前,餘秋抬頭看牆上醫院名字是三個數字,她也搞不清楚那究竟是部隊番號還是有其他什麼意義。
王同誌瞧她發呆,在後頭不停的催:“快點兒,大夫忙得很,我跟他們約好了時間。”
餘秋顧不得再打量周圍的環境,抬腳往前頭走。
醫院院子占地麵積不小,裡頭花木繁茂。雖然到了深秋,草木轉黃,陽光底下,卻依然透著盎然生機,更彆說那千嬌百媚的菊花,口吐芬芳正當時,婀娜嬌柔。
住院的病人就穿著病號服,在院子裡頭來來往往地晃蕩。他們的身旁基本上都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陪同,也有一些陪同人員則身著綠軍裝,大概是警衛員一類的角色。
王同誌低著腦袋,急匆匆地領著餘秋穿過花木繁茂的院子。
因為走的太急,王同誌還差點兒撞上前頭身著綠軍裝,男人的後背。那位解放軍回過了頭,看了王同誌一眼:“你小心點兒啊。”
王同誌滿臉尷尬地笑:“對不住,同誌,有點兒趕時間。您先請。”
餘秋抬頭,醫院大樓已經矗立在他們麵前。那綠軍裝的解放軍一左一右陪著個老頭兒往大樓裡頭走。
他們剛爬了兩級台階,大樓中就匆匆走出幾位高鼻深目的外國人,旁邊陪同著穿著灰色列寧裝的人。
走在最後麵的女士朝餘秋揮了揮手,笑容滿麵地跟她打招呼,然後又熱情洋溢地用法語跟自己旁邊的同伴說著什麼。
餘秋凝神細瞧,認出了這位女士當初曾千裡迢迢跑去紅星公社衛生院觀摩過她的手術。
隊伍前頭綠色眼睛頭發棕黃色的的男人也停下了腳步,朝著餘秋的方向點點頭。
餘秋下意識地想要回禮,心裡頭犯嘀咕,這又是誰?其實人種不同,想要辨認出對方的臉還是挺困難的,也許對方換個發型換了件衣服,她就認不出來了。
她趕緊回複笑臉,以不變應萬變。
走在他們前頭的老人卻側過了下巴,衝那外國男人微微點了點頭。
餘秋頓時囧得無以複加,他自作多情了,國際友人打招呼的對象顯然是前頭的大佬啊。
都配了倆警衛員住院,不是大佬還能是什麼?
再看清大佬的臉時,餘秋頓時大驚失色,那點兒暗戳戳的小心思不翼而飛。
老石,老石居然在這裡!
那外國男人的驚喜不遜色於餘秋,他熱情洋溢地打了聲招呼,然後快步上前,似乎想同老石說幾句話。
老石卻笑著擺擺手,指指醫院裡頭,腳步不停往前走,臨到門口時,又衝那外國人點點頭,算是道彆了。
整個過程持續了不到半分鐘,餘秋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老石怎麼在這裡?老石又是個什麼身份?他身邊跟了兩個警衛員,是不是代表他已經被1號首長原諒了,恢複了往日的榮光?
那他的家人呢?家人有沒有陪伴在他身旁?既然已經沒有政治錯誤了,那麼破鏡重圓也應該提上日程了吧。生活總是難得糊塗,一床大被蓋下,大家又是和和氣氣的一家人。
餘秋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王同誌卻在後麵推著她,低聲催促:“快走。”
餘秋不滿:“我還沒有跟人家打招呼,這麼走調的話不禮貌。”
王同誌的臉色卻十分古怪:“不需要打招呼,你先去看病最重要。”
餘秋還想說什麼,卻發現王同誌的手在不由自主的顫抖,他似乎非常緊張,好像他們正經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樣。
餘秋不敢再多言,她隻好歉意地衝那位女士點點頭,然後跟著王同誌朝大樓裡頭走去。
她追隨著老石的背影,想著要不要製造機會上去跟人打聲招呼。然而那兩個警衛員一左一右已經帶著老石往樓上去。
她還想抬頭細看的時候,胳膊上多了一隻手,王同誌拽著她往另一個方向走:“快點兒,大夫要上門診的。”
看樣子,王同誌是走的關係,將她加塞進去看病的。
餘秋有些窘迫,感覺自己成了特權分子。假如他們的目的真的隻是帶她過來體檢的話,其實她沒關係,排隊等門診也行。反正無論什麼樣的環境,她都能做自己的事。
王大夫沒有給她在思考下去的時間,直接領著他敲響了2樓一間辦公室的門。
門裡頭傳來“請進”的聲音,辦公桌前坐著位頭發花白的老醫生,正在翻看病曆。
見到王同誌,他點了點頭,和藹地呼喚餘秋坐在他麵前的凳子上,然後伸出右手給她搭脈。
老大夫細細感受了一會兒,然後開始詢問病史,他問的極為詳細,就連餘秋現在每天吃飯是什麼口味都問得一清二楚。
等到餘秋說完之後,他又招呼護士進來給她抽血,然後解釋道:“從你的描述來看,你自己大概也清楚你有溶血性貧血,身體虛,我要給你看看你體內的瘧原蟲有沒有被殺死。還有就是貧血,現在到底怎麼個情況,要不要開藥治療還是靠食補就可以。得從你的貧血程度來判斷。”
餘秋點頭,向老人致謝。
那老爺子開檢驗單的時候又抬起頭來問她:“你是不是很少運動?而且還不太愛出門?”
餘秋老實承認:“對,我基本上都是在衛生院跟醫療站兩個地方呆著,運動的話應該也有,因為經常走路。”
老人卻大搖旗頭:“不是的,你應該很少運動,我看你算是外科大夫,是不是經常站在台上開刀啊,這個運動量可不行。還有,一定要曬太陽的。人不曬太陽,再好的身體都會垮掉,你怎麼吃怎麼補,太陽不曬人的精神就好不了,陽氣不足啊。”
餘秋笑了笑,誠懇地點頭:“我以後一定注意。”
老人卻不相信,一直不停地搖頭:“你們一個兩個都是這個樣子,嘴上答應的好好的,實際上從來都不做。我在問你,你來京中幾天了,都逛了哪些地方?”
餘秋支支吾吾:“我病得厲害,不舒服,一直在屋裡頭睡覺。”
老人很不讚同:“不行,這個是不行的,一直睡,會把人的精神頭直接睡垮了,而且越到後麵越睡不著。我跟你講,多曬太陽多運動,到時候自然就睡得香,精神也能養得好。這個我可以打包票的,一點兒也不誆你。”
餘秋趕緊點頭:“您說的是我也這麼認為,我以後一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