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上了身(捉蟲)(1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2281 字 8個月前

人類的福祉與災難並不能相互抵消。

儘管老夫人一心一意希望陪伴了自己半個世紀的保姆好。但她舍出去的錢財也沒能趕走盤旋在李姐身上的病魔。病理檢測結果出來了, 的確是宮頸癌。

病理報告出來的當天,老夫人久久說不出話來。她人站在窗戶邊上, 11月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出了一室的暖暖的金燦燦的黃,她整個人卻如掉進了冰窟窿裡頭一樣,被徹徹底底地凍住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其實自從她丈夫過世之後, 她人在屋中就很少拉開窗簾了,因為感覺世界看不到陽光。現在這陽光也是冷的,沒辦法讓她感覺到丁點兒溫熱。

餘秋甚至後悔告訴老人這個結果,也許她比病人更加不能承受如此沉重的打擊。儘管檢驗結果顯示癌灶很局限,或者更加通俗點李姐就是早期癌。但光癌這個字就足夠讓老人陷入深深的痛苦中。

她的父母跟姐姐都是因為癌症而過世的, 癌症已經帶走她生命中三位重要親人的生命。

她的幾位弟弟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已經離開人世, 他們離開的時候她都不曾陪伴在身邊。她的親人已經越來越少, 現在陪伴她時間最久的李姐也患上了癌症。

人類是如此的脆弱,病魔可以輕而易舉帶著人們的希望, 留給親朋好友的隻剩下悲傷。

餘秋很想抱一抱這位堅強又孤獨的老婦人。這一瞬間, 她不是雍容華貴又始終勇敢的先總理遺孀,她隻是位碰到至親患了絕症而不知所措的孤獨無助的老人。

她甚至沒有親人可以傾訴,也沒有家人幫她一塊兒想辦法解決問題。無論有什麼樣的遭遇,她都必須得獨自承擔。

林教授在邊上安慰她:“這個病發現的早還是比較好的,目前從檢查的結果來看,這應該是1期,是一個很局限的病灶。隻要手術,把這部分壞的地方給切掉了, 一般預後都比較好。”

老夫人憂心忡忡:“李姐上年紀了,她開刀不容易長好的。”

她一想到自己的夥伴要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忍受病魔的折磨,她就又忍不住眼睛泛紅。

林教授安撫地將手搭在肩膀上,柔聲念叨了一句:“上帝會保佑她的,她是位善良忠誠溫柔仁慈的夥伴。”

老婦人微微有些怔愣,旋即落下了眼淚來。

餘秋不知道這眼淚是單純因為擔心李姐的病情,還是因為林教授提到了上帝。

她隻知道老夫人出身於牧師家庭,她的父親就是位傳教士,他們全家人都信仰上帝。

餘秋聽說過老夫人曾經自願加入擋組織,身為公產擋人,那自然不可以有任何其他宗教信仰。隻是國家領導人出於其他綜合考慮,認為她留在擋外更加有利於工作開展,所以並沒有批準她的入擋申請。

餘秋不知道此刻的老婦人究竟是心離上帝更近一些,還是離正治信仰更近一點,她孤獨又痛苦的靈魂需要更親切的撫慰。

老夫人眼睛發紅重複了一遍林教授的話:“對,上帝會保佑她的,她是位忠誠善良而可靠的夥伴。她是我的親人。”

屋子裡頭的老人為自己的朋友患病而焦急地落下淚來,屋子外麵的李姐卻不明所以。

她看見老夫人眼睛泛紅,還以為她在思念親人。

身形矮胖的保姆柔和地勸慰老人:“沒關係的,他們肯定很快就回來了。到時候你們還是住在家裡頭,就住在園子裡。不要待在北方,北方吃的喝的用的都不好,那個空氣也沒有家裡頭舒服,連地裡頭長出來的青菜都不是一個味道。你們就在家裡頭,家裡頭最自在。”

老夫人眼中噙著淚,點頭附和老保姆:“沒錯,我們就待在家裡頭好了,我們永遠是父母的兒女,父母永遠不會嫌棄自己的孩子。”

不管她們被尊稱為誰的夫人,那都是樽偶像。他們需要的時候,就會將她跟妹妹推出去。

少做了,人家會不滿意,多做了人家又會想東想西,生怕她們會做出什麼事情威脅了他們的地位。

她不想當正治的點綴,妹妹大概也不願意吧。昔日有多少榮光,眼下就有多少孤寂。

假如真風光如昔,妹妹為什麼要離開她的夫家,獨自居住在美國呢。

他們也嫌她多餘了吧,不管曾經她做過多少力挽狂瀾的事。無論是當初冒著生命危險前去西安談判,還是托著羸弱生病的身體前往梅國請求抗日的支援,她曾經做過的功勳都被忽略了,甚至無形間已經成為她的罪。

這算不算功高震主呢?因為她的威望已經太高了,高到讓人生厭,高到讓人寢食難安。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已經到了這一步,其餘的她們都不想了,她們所盼的不過都是安安靜靜地度過餘生。

她們的人生已經足夠波瀾壯闊,不需要什麼事情再出任何風頭。她們最後要做的不過是為分離收尾。

父母已經長眠於老家墓穴中,做兒女的總不好始終散落天涯,遲遲不能陪伴在父母身邊。

老夫人拿出了殺伐果斷的態度,這位曆經風雨的老人在擦乾淨眼淚後,很快就做了決定,她請求林教授與餘秋為李姐做手術。

李姐沒有其他親人,這件事情就由她這位家屬來拍板。

林教授也不耽誤,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老夫人的請求,術前完善工作一結束,餘秋跟林教授就上了手術台。

作為宮頸癌Ia期病人,其實李姐可以選擇做宮頸錐切術,保留子宮體隻切除宮頸就好。

隻是他們要確定手術方案的時候,李姐卻自己悄悄地找到了餘秋。她想將整個子宮都切掉。反正她也不需要生孩子,她都這麼大年紀了,保留這個子宮對她而言沒有什麼意義。

餘秋想從手術範圍的角度上勸說這位老保姆做椎切術。手術範圍小,對身體的影響也小,術後定期複查,有什麼情況再處理。

李姐卻堅定地搖頭:“不要,留著的話,太太會擔心的。唉,我都知道,肯定不是好東西,不然太太的眼睛也不會紅。”

餘秋沒有辦法撒謊騙李姐,病人的敏銳程度往往超乎家屬以及醫務人員的想象。明明他們什麼信息都不曾透露,可是病人卻能夠準確的猜測到自己的疾病。

關於如何跟癌症病人交代病情的問題,一直是醫學倫理學上的一個難題。理論角度上講,病人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甚至可以說是唯一有權的知情者。他們不願意的情況下,家族都不可以從醫務人員口中得知他身體的真實情況。

但實際上臨床工作中,醫務人員又發現的確有很多病人是被嚇死的。在知曉自己真實疾病狀況前,很多病人基本情況良好,如果不說甚至叫人看不出來他們是癌症患者。但是一旦他們曉得了自己的病情,心理被擊垮之後,他們的身體很快也隨著直轉急下。

在這方麵用個不太恰當的比方來講,是真正意義上的無知是福。

李姐倒是很樂觀:“我知道開了刀就好了,但我不想太太一直掛念這個事情。太太已經很辛苦了,我做完了我心裡頭也踏實。”

她笑了起來,“就聽我的吧,可是給我開刀呢。”

最後經過討論,他們定下來的手術方案是腹腔鏡下蔭式子宮切除術,這樣利用生理腔道,可以避免在肚子上開一個大口子。李姐體型矮胖,腹壁上脂肪頗為肥厚,開了刀的確不太容易愈合。到時候切口長不好,反反複複要受好大的罪,而且肚子上開了大刀之後,切口的確在很長時間裡頭都會隱隱作痛,很不舒服。

腹腔鏡輔助下蔭式子宮切除術步驟並不算複雜,簡單點兒講就是在腹腔鏡下切除連接子宮以及雙附件的韌帶。李姐已經絕經近20年了,她的卵巢已經萎縮,再予以保留沒有什麼生理意義。

臨床上有些事情帶著講不清楚的意味在裡頭。

餘秋穿越之前就曾經碰到過一位因為子宮肌瘤而住院手術的病人。病人已經絕經十年,術前除了子宮肌瘤之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地方。

在明確手術方式的時候,家屬出於擔心老人的身體承受能力,要求隻做全子宮切除,保留雙附件。但是術後病理顯示連接著子宮的輸卵管殘端有癌變。

患者家屬感覺十分不好,如此一來就意味著病人還要二進宮,還不如一次性全端掉,順帶著取淋巴結做活檢。這樣即使一次手術沒完全切乾淨,最起碼也能幫助診斷究竟是輸卵管癌還是卵巢癌,順帶著明確分型。

家屬抱怨大夫沒有一把頭將輸卵管跟卵巢也切掉的時候,也就忘了術前他們提醒過有癌變的風險,鑒於病人已經絕經10年,完全可以一並手術切除,但是家屬卻拒絕了。

因為存在類似的風險,索性在這次手術中一並切除雙附件,然後再經過蔭道這個天然的腔道將切掉的子宮雙附件拿出去,最後再縫合殘端。

整台手術開得相當順利,持續了不到一個小時,手術就結束了。

刀開完之後,餘秋衝了把澡,然後又回術後恢複室瞧李姐的情況。年過花甲的病人已經醒了過來,還衝他們笑。

等到觀察時間結束,李姐也沒有什麼異常情況,那就回病房繼續休養吧。

術後恢複室的門一開,等候在外頭的老夫人立刻站了起來,焦急地往前頭走,想要第一時間看看自己的老夥伴。

餘秋驚訝地發現她的身旁還陪伴著王老太太。不知道什麼時候,王老太太又匆匆趕過來了,陪伴著老夫人度過了這艱難的等待時光。

王老太太衝他們點頭微笑:“辛苦你們了,大夫。”

林教授也衝著她點頭,溫言細語道:“沒什麼,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老夫人一路陪同著李姐回到病房,然後人就沒有離開了,一直陪伴在病床邊。

李姐開完刀沒通氣,暫時不能吃東西,也不能喝水,嘴巴乾的厲害。

老夫人就拿著棉簽,像照顧孩子一樣,不停地幫她濕潤嘴唇。

老人做這些事情又輕又快,仿佛照顧過無數次病人。擦棉簽的時候,她還不停地絮絮叨叨,張羅著後麵要怎麼幫李姐補身體。

哎呀,不要去京中,幸好在南方,吃的東西都是習慣的。這兒有鴿子蛋,他們自己養的鴿子,生出來的蛋可好了。他們養鴿子可真有趣,就放在山裡頭養,連糧食都省掉了,跟她養的方法完全不一樣。

老人每絮叨一句,病床上李姐的笑容就加深一分。

王老太太笑著打招呼:“那我們出去了,不打擾你們說話。”

那是一個靜謐的小世界,她們並不需要跟其他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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