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何東勝輕聲細語地安慰她,“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職責。我來之前,李老先生就讓我多看多思考的。”
餘秋摳著何東勝的扣子,愁眉不展。隔了半晌,她才輕輕地歎了口氣:“行吧,你寫就寫。萬一到時候你蹲大牢,我給你送牢飯。要是咱倆運氣都不好,全都關進去了。那就隻有聽天命了。”
既然4人幫都沒有被槍斃,除了江同誌想不開自殺以外,其他人都好端端地活到壽終正寢。那想必自己跟何東勝再罪大惡極,也不至於斬立決。
何東勝笑著揉揉她的腦袋:“行,要是咱倆運氣都不好,那就在牢裡頭好好勞動接受改造。等出來以後,咱們還種田養魚。到時候還有人信我們的話,我們接著給人治病。”
餘秋心中湧動著說不出的心酸。他們的房間外頭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結果他倆說的卻是這種事。
嗬,的確要請勿打擾啊。他們明明是大路代表團的成員,名義上還代表著郭家身份呢,他們卻害怕自己回去就成了反格命分子。
何東勝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寫完了詳細的合作計劃。生殖中心就建在苔彎,雙方共同派管理人員,大路方麵主要提供技術支持指導工作。最後產生的經濟效益再按照一定的比例進行分配。
就跟他猜想的一樣,這件事情老夫人也沒辦法拍板,還得請示上級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二小姐的這份計劃書就隨著何東勝的處理意見一塊兒上的飛機轉香港飛京中,當天下午就送到了老人家手上。
林斌下午沒課,正在屋子裡頭跟老人家閒扯淡。他總覺得老人這幾天心事重重的,應該好好疏解疏解。
小林大夫說了幾個在學校裡頭同伴們鬨的笑話,好不容易哄得老人家臉上有點兒笑的意思了。
他正要暗地裡頭噓一口氣,工作人員就送了報紙跟信件上來。
老人家揮揮手,示意林斌:“你念吧,他們的字小的跟蚊子腿一樣。”
林斌抓起報紙就覺得不對勁,主要是現在為了方便民眾學習與掌握,報紙新聞寫的也都是簡化字,這份報紙上卻是印著繁體。
他再仔細看報紙抬頭,頓時吃了一驚,這不是大路的報紙,這是……
老人家沒有聽到他出聲,睜開眼睛問了句:“怎麼了?學了簡化字就不認識繁體字了嗎?囫圇吞棗大概也是能夠認出來的。”
林斌隻得硬著頭皮一字一句地念誦,越念他越心驚膽戰。餘秋還說他說話嘴巴不把門呢,他好歹是關起門來對著自己人講話,有問題也漏不到外頭去。
她倒好了,人在外麵說話膽子大的很,真是什麼都敢講。哈!居然連政府公開給女同胞撐腰,要求男性結紮的話她都說出口了。
老人家睜開眼睛,自言自語一般:“我有說過要讓男同誌結紮嗎?”
這個時候,無論如何林斌都要站在自己朋友這邊:“那當然,您老人家不是說了嘛,要選擇容易施行,方便操作,對老百姓的正常生活影響最小的避孕方式。綜合現行的幾種避孕方法,男子結紮術的確是最方便有效的長期避孕手段。”
指望現在老百姓天天吃避孕藥,那真是不現實。好多女同誌都不識幾個字呢,她們哪裡搞得清楚到底要怎麼吃。
老人家啞然失笑,半晌才冒了一句:“行吧,就撐這個腰,女同誌不容易呀。我們要多支持,多鼓勵,多幫助她們的生活與工作。”
說著,他又隨口問了句,“女同誌生娃娃是不是特彆辛苦?”
“甭提了。”林斌雖然自己生不了娃,但好歹他也乾過幾年赤腳醫生,處理過孕婦。曉得其中滋味不好受,“有的女同誌吐的厲害哦。從懷娃娃就開始吐,一直吐到生。我聽講有的女同誌吐到後麵人就不行了,直接連命都沒有。還有生的時候,特彆遭罪,好不容易大人小孩都活下來。坐月子沒養好的話,後麵做天陰,一變天就腰酸背痛,痛苦的不得了。養孩子也煩人,一宿一宿的睡不上覺,孩子不是要吃就是要拉,簡直能折磨死人。”
他嘰裡咕嚕說了半天,突然間意識到老人沒反應,趕緊抬起眼睛看。
老人不知道在想什麼事,神情有些怔愣。當然也有可能他就是在單純的發呆。他年紀大了,常常會走神。
林斌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老人突然間發了話:“是不容易,男同誌沒生過娃娃,的確體驗不了女同誌的辛苦。都說我們中郭的婦女是最堅強最善於隱忍的。她們都說吃不消了,那肯定很不容易。”
林斌一時間疑心老人是想到了舊事。聽說他的前妻就是因為不想再生孩子了,又苦於沒有好的避孕手段,甚至不惜離開去郭外求學。
小林大夫趕緊在心裡頭勒令自己收回思緒。這種事情哪裡是他能隨便亂想的。
他趕緊清清嗓子,主動提議:“這邊還有信呢。”
老人像是回過神來了,抓著信封看了眼,遞給林斌:“你念吧,這個字太醜。”
林斌想要咳嗽,他瞧著信封上的人名,覺得餘秋肯定會氣死的。她勢必要強調,作為一個婦產科大夫,她能把字寫得讓人認出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林斌拆了信,照本宣科,結果沒念兩句話,他又開始眼睛越瞪越大。媽呀,虧他們想得起來,那個傳說中的二小姐竟然想跟他們合夥搞醫院。
小林大夫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感覺這位果然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真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
老人微微閉著眼睛,臉上看不出神色,隻招呼林斌:“愣著乾什麼呀?接著往下念。”
小林大夫舌頭像是打了結,後麵念信的時候聲音都有些含混不清了。他好不容易乾巴巴地念完了一份據說是那位二小姐拿出來的企劃書。
放下手中的紙,他就偷偷看老人的臉色,準備等老人暴怒的時候,他好趕緊上去按穴位,強行把心火給卸掉。
沒想到老人睜開了眼睛,卻隻疑惑:“還有一份呢,你怎麼不念了?”
林斌隨意看了一眼:“這是何東勝寫的,寫的是……”
他是不下去了,他真覺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兩公婆真是一個膽子比一個大。一個餘秋已經夠夠的了,沒想到何東勝居然還列出了如何合夥辦醫院的計劃。
小何隊長身邊就有一個現成的醫學專家,寫起計劃來那可真是有理有據,清清爽爽,隻差沒畫出圖紙,直接標明了這醫院該怎麼建。
林斌讀信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他不時就抬眼偷偷看一眼老人,琢磨著老人要是發火的話,自己要怎麼替何東勝說兩句話。
老何這人他了解,心眼子絕對實誠,沒有壞心,一心一意搞社會主義建設。可就是人有點兒死心眼,不太會看臉色。
沒想到他好不容易心驚膽戰地念完了一整封信,老人居然完全沒有動怒的意思,還破天荒地誇獎了句:“花了心思寫了,才在那兒呆了這天把功夫,了解恐怕還有限,叫他再繼續看看,多了解情況。”
林斌小心翼翼:“那要怎麼回複那位二小姐?”
要是普通人,實在沒必要搭理。可聽說這位二小姐的地位很不一般,老槳都對她高看一眼。
老人笑了起來:“辦醫院又不是什麼壞事,辦醫院是好事。洋醫院也能做事嘛,不管是給誰做,都是做事。”
林斌忐忑不安,兩個耳朵豎得老高,就怕老人家突然間來一句但是。
好在老人的興致似乎瞧著不錯,說了幾句話之後就開始發令:“跟他們講講,搞搞研究,看看這個醫院到底要怎麼建起來。有個醫院是好事,也算是多了條聯係的渠道嘛。”
林斌喜上眉梢,立刻跳起來,歡歡喜喜道:“那我跟他們打電話去。他們一定等得急死了。”
可憐他都嚇得頭昏眼花,想必餘秋那種一天到晚擔心這個憂愁那個的人,快要被嚇死了吧。
嘿!叫他們狗膽包天,讓他們好好嘗嘗厲害。
年輕的女工作人員喊住了林斌,哭笑不得:“你要怎麼打電話?他們人在苔彎啊?”
林斌茫然:“苔彎不能通電話嗎?也不是隔得很遠啊。”
應該通電話的,不然說個事情太複雜了。難不成還每回都托人通過飛機運信過來?不說耽誤事情,那飛機票錢也吃不消吧?
老人笑了起來,難得肯定林斌的話:“沒錯,蓋醫院的買賣要做,這個電話也應該通起來。我跟你講,她可是大姐的姐姐家的姑娘。他們家的女人啊,個個都不簡單。當年郭共第2次合作,在裡頭穿針引線,就是你們大姐跟她妹妹。我看現在呀,他們家的第2代也要上場嘍。”
老槳這個人討厭他家夫人的弟弟,卻對這位姐夫評價頗高,說起來也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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