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期待你們一家團聚(捉蟲)(1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1507 字 8個月前

醫生怕不怕鮮血淋漓?當然怕, 上了手術台那是顧不上。要搶救嘛, 注意力全被轉移了。可換成在其他時刻, 有人捧著條血淋淋的胳膊杵在你麵前,不害怕才怪呢。

餘秋腿一軟, 差點兒當場摔倒。好在那求救的男人及時喊了起來:“大夫, 求求你救命, 這個解放軍戰士是為了救我們,他不能有事啊。他還這麼年輕。”

說來也是陰差陽錯,這幾個工人今天一大早下夜班沒回家, 就在車間小值班室裡頭睡覺, 那兒原本是廢棄的更衣室,不算正經的宿舍。所以當工廠以及街道到處找人撤離的時候, 工廠以為他們下班回家了,街道以為他們還在廠裡頭, 於是睡死過去的幾人稀裡糊塗間被遺漏了, 壓根就沒人告訴他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後來到了下午五點鐘,解放軍清點撤離人員名單時,發現數字對不上。出於保險起見,他們就過去找人。

這幾人是被叫醒了, 也準備跟著最後一批撤離。可他們在路上又聽說是要搞軍事演習, 他們想著廠裡頭新進的一台機器絕對不能留給敵人,想一並帶著走,省得到後方會耽誤了生產工作,便又偷偷返回了。

雖然當時外頭已經傳馬上要地震了, 必須得儘快走,但這幾人並沒把地震當成一回事。畢竟在他們的概念中,地震距離海城很遠。後來的事情不用說了,地震來的時候,他們正在推機器。為了運送這輛機器,他們還修好了一輛趴窩的車子。

可惜機器還沒運出來,地震就來了。廠房當時就裂開了一個x型的大口子,牆壁坍塌下來,到處都是灰塵。他們是想跑來著,長方形的大門變成了平行四邊形,關的死死的怎麼也沒辦法推開。

關鍵時刻,還是外頭的解放軍戰士跑過來找人。發現裡麵有動靜之後,他砸碎了窗戶玻璃,一個個往外頭拖人。

後來黑燈瞎火的,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機器的開關受壓,開始飛速旋轉起來。解放軍戰士不明所以,還想伸手拉摔倒的工人,胳膊就這樣被打斷了。

當時幾位工人都徹底傻眼了,趕緊拖著人去醫院。他們倒是心裡頭有數,知道醫院都撤離了,直接把人往部隊醫院送。部隊醫院倒是沒關門,但是在那種情況下,醫生根本沒辦法做斷肢再植術,隻能放棄胳膊,先保住這年輕戰士的命再說。

這幾人合計著不行,年紀輕輕的小夥子,怎麼能夠沒了胳膊?聽說他才剛當爹呢,這要是少了條胳膊,老婆孩子以後要怎麼辦?

於是他們做了件膽大妄為的事,他們要拖著人去鞍山,那兒有大醫院,那兒應該不地震,那兒的大夫說不定能把胳膊接起來。

解放軍戰士也不想放棄自己的胳膊,他願意冒險試試,所以經過部隊醫院緊急止血處理後,他們就開著車子帶人帶斷掉的胳膊一並出來了。

餘秋聽得目瞪口呆,她看到臉色發白的年輕軍人,感覺自己快要暈厥過去了。

這些人真是膽大妄為,他們知不知道這件事情究竟有多危險?搞不好這人會死掉的呀,在路上就咽了氣。

嚴重的外傷情況下,急救第一要素絕對不是保肢體,而是救命。或者說所有的疾病,保住性命才是醫療工作最根本的追求。

開車的司機結結巴巴:“我們本來想去鞍山的。可剛才在路上碰到人說,這兒有個災區醫院,有從京裡頭過來的大夫。我們知道你,我們看過你的電影,你會給人接胳膊接腿。他情況又不太好,我們怕他撐不住,想就先過來看看。”

“謝謝你們的判斷與信任。”餘秋滿臉嚴肅,“你們這樣子再拖他走的話,不出意外他肯定就要沒命,他現在休克了。”

她也謝謝路上那些人的安利,最起碼言語的力量幫助了這些人將這位倒黴的解放軍戰士拖過來了,好歹這兒可以進行基礎的抗休克治療。

她唯一要抓狂的是,為什麼各種危機情況都會送到她麵前?不過再想想都地震了,房屋坍塌地麵開裂,來的能是小傷嗎?

剛剛還在討論雙胞胎兄弟小名到底是叫擁軍愛國還是叫愛黨愛民的醫務人員全都忙碌起來,原本是眾人關注焦點的小家夥跟產婦也得緊急轉移,由剛來的這輛車轉運到火車上去,助產士負責在旁邊看著。

餘秋跟馬醫生還有普外科的賈醫生則瞬間化身為ICU大夫,立刻開始進行失血性休克的搶救。

所有人都滿臉嚴肅,剛才的歡欣鼓舞一掃而空。

想想看,假如一個病人的臨床診斷是:左肱骨中段開放粉碎性骨折合並肱動脈斷裂缺損;左肘開放性損傷橈骨小頭脫位,肱骨外上髁骨折,大麵積皮膚缺損;左前臂中段完全性離斷傷。當然現在還要加一個失血性休克,無論哪個醫務人員都沒辦法保持好心情。

送解放軍過來的青年工人還在焦急地問:“大夫,他的胳膊能保住啊?”

餘秋頭也不抬,根本顧不上多解釋:“現在的重點是保命。人死了就是胳膊接上去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幾個工人都急壞了:“那人活著胳膊沒了怎麼辦?”

餘秋冷靜的很:“那也比死了強。”

工人們傻眼了,感覺自己似乎做了件錯事。折騰了這麼長時間,反而讓這位解放軍同誌情況更不好了。

年紀最小的那位工人師傅眼睛立刻紅了:“孫斌同誌,我們對不起你。要不是為了救我們,也不會害你這樣。”

餘秋渾身一個激靈,再仔細看那張蒼白的臉,隱隱約約的倒是與記憶中的麵容融合到了一起。

那工人師傅還在哀求:“大夫你幫幫忙唉,他也是你們江縣人。”

餘秋問馬醫生:“現在幾點鐘?”

馬醫生看了眼掛表:“夜裡十二點半。”

餘秋估摸了一下時間,地震發生的時候大概是晚上七點半再過點兒,那這人胳膊被機器絞斷,應該差不多不到八點鐘,距離現在4個多小時。

感謝汽車,讓他們這麼快就抵達了這兒。假如不是他的情況太糟糕,也許直接送鞍山醫院是最好的選擇。

那幾位工人都看過電影,曉得斷肢再植有時間限製。聽大夫詢問時間,他們立刻激動起來,反複強調:“現在還不足時。”

這也是他們為什麼一路拚命開車的最主要原因。

餘秋不敢讓他們抱太大的希望:“現在先處理休克,他的身體情況不行的話,什麼手術都沒辦法做。”

失血性休克的處理原則十分明確:搶救生命第一,保護功能第二,先重後輕,先急後緩。外科首要處理原則是止血,液體複蘇則是內科治療的關鍵。

餘秋迅速做了骨髓穿刺,保證液體能夠順利地輸入,又大聲喊著這位已經要陷入昏迷的解放軍戰士:“孫斌,你聽我的,你必須得好好活著。你的身體狀況要是好一些了,我就給你開刀保住你的胳膊。要是你身體狀況好不起來,那這手術也沒辦法做了。你老婆程芬已經生了,我給她接生的。她跟孩子情況都好好的,現在已經抵達了沈陽。你要加油!我希望看到你們一家三口好好團聚。”

這話像是一針強心劑,年輕戰士臉色瞧著都好了點兒。當然這也有可能是燈光的作用。

眼下的條件,餘秋根本不可能做斷肢再植術。患者的身體狀況極其糟糕,完全沒辦法耐受長時間手術。也許胳膊還沒接上去,他人就已經沒了命。

餘秋想要做的是斷肢異位寄養,簡單點兒講,就是將它被切掉的左胳膊徹底清創後寄養在身體其他部位上,比如情況良好的右胳膊或者腿,甚至是在肚子上,由寄生部位提供生長支持,使得寄養的左胳膊成活。等到患者全身情況恢複良好,可以耐受長時間手術後,再進行寄養肢體原位回植。

這麼做可以大大減少眼下的手術風險,並且儘可能降低術後感染發生的概率。最重要的是因為可以用最快的時間恢複斷肢血供,可以有效保護離斷肢體的生物活性,有助於二期術後肢體功能恢複。

在2019年,這已經是一項相當成熟的技術,基本上三甲醫院都有條件開展。最大的難處是爭取病人的理解配合,畢竟異位寄生看上去相當怪異,腿上長了手,瞧著跟個怪物一樣,很多人心理上接受不了。

孫斌卻沒有任何意見。

這個堅強勇敢的新手奶爸到現在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自己剛出生的孩子。他希望儘最大的努力保住自己的胳膊。他聲音虛弱:“我得留著胳膊,我還要訓練打仗呢。”

雖然今天是軍事演習,可是他跟他的同袍們都是以作戰的心態投入的。帝國主義是不會放過他們的,這些見不得人好的家夥肯定會想方設法搞破壞。他們要時刻做好戰鬥的準備。

餘秋點頭微笑:“那你配合,我會儘最大的努力去保住你的胳膊。”

斷臂寄養在胳膊或者腿上都行,餘秋選擇了給他做小腿寄生,因為這樣手術步驟更簡單,可以避免血管重建。

血管重建可是細致活,要時間要技術,手術難度太大,在眼下連個無影燈都沒有的情況,她實在沒辦法完成。

比起2019年,70年代的醫生分科沒那麼細。乾婦產科的馬醫生也鎮定自若地給病人打麻醉。

手術醫生也是分工合作,餘秋負責斷肢的寄生,普外科的賈醫生處理缺了一節的左胳膊。

餘秋則將斷下來的左前臂縫在了病人的小腿上。這個手術相對而言比較簡單,她隻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恢複了斷肢的血供。

不過一期手術隻是基礎,能不能恢複正常的左臂功能,還得看後期手術再植做的如何。

餘秋脫掉了手套,輕輕地歎了口氣。接下來他們工作的要點就是緊盯孫斌的生命體征,積極控製感染,畢竟作為一個創傷性休克的患者,在這種條件下給他做手術,隻能說明她現在神經已經粗糙無比,無所畏懼。

外頭夜風呼呼作響,帳篷裡頭嗬氣成霧。餘秋都驚訝剛才做手術的時候,自己居然沒有凍得兩隻手都發僵。大概是靠近的照明燈提供了額外的熱量。

此時此刻,他們也是依靠大家夥兒給他們留下的照明工具來維持簡易手術床上躺著的病人的體溫。這種條件下,假如不額外加熱的話,玻璃瓶裡頭的藥液估計都能凍成冰坨。

現在,橙黃色的燈光照亮了孫斌的臉,他露出了個笑容:“謝謝你,大夫,我兒子長得像我嗎?”

餘秋挺老實的,沒有信口雌黃:“這麼小的孩子看不出來,都是紅彤彤的一團,不過她看著倒是挺精神的,而且也肯吃奶。”

孫斌高興起來:“那就好!能吃能睡是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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