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飛狗跳的春節(1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2970 字 8個月前

1975年的春節,餘秋隻能用兵荒馬亂四個字來形容。所有人都忙著跨年的時候他們楊樹灣婦幼保健院全體值班人員, 都忙得雞飛狗跳。

先是放煙花爆竹的時候, 有個小兔崽子故意使壞, 結果嚇得孕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崽子自己的臉也被炸傷了,哭得撕心裂肺。

家裡頭嚇壞了,趕緊把孕婦跟小兔崽子一並拎到醫院中。

孕婦情況倒還好,雖然摔了一跤, 但沒有腹痛,也沒有出血, 暫時先觀察一段時間。

小崽子慘了, 半張臉又黑又紅,黑的是爆竹炸傷,紅的是淌出來的血。他想哭來著,不過一哭疼得更厲害,就隻能瞪大兩隻眼睛, 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該, 所有人都橫眉冷對。不吃點兒教訓,這種熊孩子永遠記不住。還玩煙花爆竹不?他們楊樹灣小孩子都不允許玩, 要放煙花也是大人遠遠地放。

居然還用爆竹嚇孕婦,炸傷臉是便宜他了,哪年沒有小孩子被炸到眼睛,眼球都摘了的?

小孩子抽著氣,更加悲傷了。

發火歸發火, 該處理傷口還得處理。好不容易忙完這一茬,外頭又開始地動山搖。

那嘈雜的腳步聲讓餘秋瞬間都以為地震發生了,嚇得差點兒一蹦三尺高。

結果再問問情況,隻能說中國人的過年會發生各種各樣狗血的事。

有個小姑娘吃年夜飯的時候吃什麼吐什麼,非常難受。剛好她哥哥在楊樹灣學過醫,擔心妹妹是急性胰腺炎,堅持把人帶到醫院看。

一通檢查過後,胰腺炎不能被完全排除,但是宮內早孕的診斷倒是可以下了。

這還沒有結婚的小姑娘突然間懷了娃,誰家都接受不了啊。父母當時就怒不可遏,姑娘的哥哥更是擼起袖子要打死那臭小子。

偏偏那臭小子還送上了門,一個村裡頭的,瞧見自己偷偷摸摸談的小對象叫家裡人往醫院帶,小男朋友就嚇壞了,趕緊悄悄在後麵追著。

這下子,不打才怪。要不是害怕大年夜鬨出血光之災,醫生護士在旁邊拚命攔著,這小子估計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餘秋出去隻好苦口婆心地勸,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了,還能怎麼辦?孩子要麼留了生下來,要麼打掉。早做決定早好,因為後麵小孩會越長越大,到時候想打掉都打不掉了。

那還不到20歲的姑娘嚇得嚎啕大哭,她壓根就不知道該怎麼辦。實際上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理論角度上最有話語權的她其實根本就沒有開口的機會。

她父親跟她哥哥黑著臉,她的小男朋友被揍得鼻青臉腫,瑟縮著不敢開口。旁邊人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隻好集體尷尬。

姑娘已經成年了,這人家也沒用強。兩個小年輕搞到了一起,非要算的話,女方也有責任啊。這種事情男女也得講平等。

隻不過因為男女雙方的身體結構差異,懷孕這種事情,恐怕隻有女方獨自來承擔了。

做父親的跟當哥哥的發了半天脾氣,最後隻能妥協。

能怎麼辦呢?把孩子打掉,將姑娘領回家嗎?

一來本地人不作興這樣。二來萬一打了胎,以後女兒都懷不了孕,那怎麼辦?

都到這一步了,那就隻能雙方坐下來好好談,什麼時候把婚事給辦了。

沒到法定婚齡又怎樣?老百姓有自己的一套規矩,拜了堂磕了頭辦了喜事,那就是兩口子了。

女孩子的哥哥一副快要哭的模樣。這個剛剛20歲的年輕人快要恨死了,他原本計劃著要帶妹妹來楊樹灣上學的。無論是當醫生做護士還是將來當個女工程師,都比一直待在家裡頭強。

結果妹妹不爭氣,小小年紀居然未婚先孕。

餘秋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男孩子。每個人隻能為自己的人生負責。誰說得清楚呢?誰能篤定她以後就不幸福?說不定現在做哥哥的勸妹妹把孩子打掉了,將來妹妹婚姻不幸生活不順遂,第一個要怪的就是哥哥。

畢竟社會對女性成功最大甚至是唯一的標準就是她家庭生活是否如意。

父親跟哥哥在前頭黑著臉,妹妹垂著腦袋跟在後麵。她的小男朋友走在旁邊,快要拐彎的時候,兩人偷偷牽了下手。

護士在旁邊磨牙:“我怎麼覺得牛郎是最不要臉的呢?”

餘秋撲哧笑出聲,然後搖頭:“沒錯,我要是王母娘娘,我不打斷牛郎的腿才怪。”

能說什麼呢?隻希望這姑娘再過個三五年,不要為今天的事情後悔。

餘秋轉過頭,打了個嗬欠,準備趕緊回值班室躺會兒。

她一回頭,就看見臘梅站在病房門前,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小姑娘離開的方向。

餘秋叫她的眼神給嚇到了,任憑誰大半夜瞧見這麼個人,都要嚇得魂飛魄散。

還不等餘秋拍胸口,臘梅終於開口說話了:“大夫,我當男的話,我能生娃娃嗎?”

餘秋連胸口都顧不上捂,趕緊招呼臘梅回床上躺著去。姑娘,你有點數行不行啊?你腳骨折了,就你這樣單腿蹦跳,萬一摔倒了,到時候說不定就直接瘸了。

“家屬呢?”餘秋氣急敗壞,“家屬是怎麼陪床的?”

護士跑過來,滿臉為難:“她爸媽去找她丈夫算賬了。”

好好的兒子不能被白睡一遭,女婿家裡頭必須賠償。這生病住院可是要花錢的,他家非得掏出錢來。

臘梅卻顧不上這些,她隻關心一個問題,她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餘秋足足喘了好幾口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跟你說了半天,你還是沒聽明白我的話。我這麼跟你講吧,雖然你現在染色體檢查跟其他一些檢查結果沒有出來。但從你目前的情況來看,你很可能是血幸丸女性化綜合征。你無法生成精.子,血幸丸幼稚化,青春期以後就沒有再發育了,所以肯定沒有生育能力。”

她看著臘梅,“這個事情我也跟你父母說了。對於你父親講的隻要你是兒子就能上族譜,就能領養個孩子放在你名下傳宗接代。我本人不讚同,我認為毫無意義。不過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那樣,這件事還得你自己拿主意。你已經當了20多年的女人,假如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給你做蔭道成形術。如果血幸丸留在你體內的話,癌變的風險比較高。如果你做好決定當女性的話,我們直接手術幫你切除血幸丸。”

臘梅悶聲不吭,隔了半晌才喃喃自語:“為什麼有的人一懷就懷上了?我卻不行呢。”

她說的是剛才那個小姑娘。那個小姑娘先前一直在哭,她賭咒發誓說隻有一回,沒想到居然懷孕了。

餘秋平靜地看著臘梅:“其實正常染色體的人也有不少懷不上孕。就是你講的試管嬰兒,也不是所有人做了都能成功。我並不反對你□□,但前提是你要有養活這個孩子的能力。假如你連自己的生活都照料不好,你領養的孩子要怎麼養活他?”

臘梅沉默不語,躺在床上久久不吭聲。

餘秋在心中歎了口氣,安慰了他幾句,然後出去叮囑護士,今晚一定好好看著臘梅,家裡頭一個人都沒有,萬一他想不開再度自殺的話,那可真是麻煩大了。

護士二話不說,立刻招呼兩個實習的姑娘,旁的也彆想了,直接去病房裡頭守著吧。真出了事的話,就臘梅娘家跟婆家的做派醫院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餘秋回值班室眯著眼睛打盹,迷迷糊糊間剛睡著,外頭又響起了爆竹聲。關了窗戶,拉著窗簾也沒用,天都要亮了,這一伸伸二腳踢會持續到天光大亮為止。

餘秋實在沒辦法,她扛不過二腳踢隻能苦大仇深地翻身下床,耷拉著腦袋去刷牙洗臉。先吃飯填飽肚子,等過了這一波,她就直接再睡回籠覺。反正她也沒什麼親戚要走動,不需要出去拜年。

想了想,回家吃早飯之前,餘秋還是跑了趟臘梅的病房。結果人剛下樓,就看見值班醫生神色匆匆的從病房裡頭出來。

臘梅發高燒了,39.3℃,還是陪床的護士感覺她呼吸灼熱,趕緊給測了個體溫,發現的問題。

值班醫生給她拍了x光片,發現兩肺都有炎性表現,右肺情況更嚴重。

餘秋做了聽診,臘梅雙肺都能聽到濕羅音,右下肺呼吸音低。急查的血常規返回,血象偏高。結合臨床表現跟病史來看,她應該是個吸入性肺炎。

值班的醫生護士集體歎氣,感覺這姑娘實在是太倒黴了。怎麼什麼事情都讓她給碰上了呢?這一通治療,還不知道他的身體什麼時候才能好。

最要命的是,丈夫不靠譜,爹媽居然也丟下人就這麼跑了。明明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結果娘家人婆家人誰都不伸頭。

大年初一,她就這麼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醫院裡。

大家夥兒正琢磨著要不要想辦法打電話到他們大隊裡把人叫過來,外頭就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響。

一個頭上紮著方巾的中年婦女猛地推開了病房,大聲嚷嚷著:“快來看看哦,弄個假姑娘過來騙人彩禮,好大的臉噢!”

病房裡頭的醫生護士都嚇了一跳,搞不清楚這人是個什麼來路。

餘秋皺眉:“你是誰?你跑到這兒做什麼?請你出去,醫院裡頭不要吵嚷,不要打擾我們看病,也不要打擾病人休息。”

“我是誰?”紮方巾的中年婦女拔高了嗓門,用一種樣板戲的誇張語調大聲喊著,“我是被這一家騙子坑了的貧下中農。我做什麼?我要討回我們家的彩禮,不能讓騙子的陰謀詭計得逞。”

餘秋他們還在發懵的時候,病房裡頭又跑進幾個人。

臘梅的母親伸手拽這中年女人:“你要臉,你們家把我們臘梅害成這樣了,你們還不管不顧!”

餘秋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紮著方巾的女人是臘梅的婆婆。

昨天晚上,臘梅父母跑去找親家算賬,要他們家掏錢給臘梅治病,後頭做手術的錢也得他們家出。

臘梅婆家正一肚子火呢,好端端的花了大代價娶了個媳婦居然是個假姑娘。他們家還沒地方說理去呢,這家人居然還有臉撞上門來。

雙方一陣大吵大鬨,直接大打出手。虧得本地有除夕夜守夜的習慣,左鄰右舍都沒睡覺。聽到動靜,大家夥兒趕緊過來勸,又慌忙拉開人。不然的話,說不定大年夜裡頭就能打出幾樁人命案來。

臘梅婆家覺得自己吃了大虧,娶了個不下蛋的雞也就算了,最慪人的事還是公雞裝母雞。他家覺得不能吃了這個啞巴虧,否則以後一家子老小都抬不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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