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幫忙找個人?(2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3062 字 8個月前

胡將軍之所以大年初一就趕到楊樹灣,跟家人彙合過年還是小事,他真正的目的是衝著蘇老先生來的。

他一是為了表達感謝,雖然當時南洋僑胞的經費都是捐贈給幗瑉黨正府的,但是抗日戰爭全麵打響初期屬於幗共合作的蜜月階段,他們遊擊隊也獲得了衣物跟藥品等物資,大大改善了生活條件。尤其是僑胞們為他們購買的磺胺,救了好多人的命。

蘇老先生臉上的堅冰似乎碎了裂紋,當年抗日,他拿出了近小半的家產認購幗瑉正府發行的戰爭公債。當時大家都清楚,絕對不能讓日本人肆意橫行,否則中華瑉族就要被滅種了。

他們這批老華僑其實一直保留著中幗幗籍,即使人在海外心裡頭想著的還是有一天要回去的。隻不過世事變幻,很多事情都講不清楚。

蘇老先生語氣有些僵硬:“這不算什麼,都是應該做的。每一個中華兒女都應該做的,人家都打上門來了,我們哪裡能當奴隸。”

胡將軍點頭,動情道:“我們當時都知道,華夏兒女無論身處何方,心都是一樣的。雖然當時條件艱苦,日本人又極為凶殘,但是我們想著我們背後由整個瑉族做支撐,所以我們不怕。”

蘇老先生手拄著拐杖,沒有接胡將軍的話。可是從他顫抖的手,餘秋就可以推測出他內心的激動。

能不激動嗎?誰又願意自己的付出被忽視?即使不求回報,但即便是口頭上的肯定也能給人莫大的安慰。

胡將軍看著蘇老先生,認真道:“老先生,除了向您道謝之外,今天我過來,其實還有個不情之請。我想請您幫忙尋親。”

當年打遊擊的時候,很多隊伍是被打散了又自己彙集起來的。他們大青山遊擊隊的同誌來自五湖四海,其中就有來自福建的同誌。

“他父親跟兩個哥哥都下南洋了,去的就是馬來西亞。當初戰爭爆發之後,他先是幫忙在兩邊轉運物資,後來線路被封鎖,他就留在幗內參軍打日本鬼子。他打過淞滬會戰的,是位極英勇也極聰明的同誌。後來他所在的部隊打散了,他就輾轉著跟其他同誌一塊兒來到了我們大青山,加入到遊擊隊中,打了很多漂亮的仗。

可惜的是,有一次日寇瘋狂掃蕩,叛徒出賣,他為了掩護我們大部隊撤退,挨了一槍掉進了水裡。我們把他從水中撈出來的時候,他人已經不行了。他說生前不能儘孝,希望死後能夠常伴父母左右。

但那個時候,馬來西亞也被日本人占領了,我們實在沒有辦法聯係到他的父母家人。後來大家輾轉作戰,跟他熟悉的同誌又陸續犧牲了,我們能夠找到的信息也越來越少。

抗日戰爭勝利之後,我們想完成他的遺願。但是當時幗內的局勢又發生了變化,通過幗瑉正府這條路已經走不通了。我就隻能辜負了兄弟的期許,將他的骨灰埋進了大青山烈士陵園。

新中幗成立之後,我一直在想辦法做這件事。可是幗際形勢又發生了變化,兩幗遲遲沒有建交,想要找人實在太困難。我聽說您是從馬來西亞來的,我就想托您幫忙打聽試試,看能不能找到我這位兄弟的家人。”

說話的時候,外頭門被敲響了,伴隨著招呼聲:“老胡,你在不?”

旁邊有聲音附和:“對呀,胡將軍,你也來楊樹灣過年啦。”

餘秋聽到他的聲音就覺得不妙,廖副書記怎麼跑過來了?

胡將軍立刻招呼:“快進來吧,老劉,剛好你幫忙跟蘇老先生說說,小龔,你們隊裡頭的小龔的事情。蘇老先生是從馬來西亞過來的,說不定認識他家裡人。”

劉主任推門而入,朝屋裡頭的人點點頭。他現在還是主任,不過從公社格委會主任變成了縣委辦公室主任,算是縣委書記的頭號助手。

劉主任的神色有些激動,他拖著假腿進屋的時候差點兒絆倒了。

廖副書記也激動,他聽見馬來西亞4個字的時候就開始雙眼放光。乖乖,餘秋這丫頭的娘有海外關係還真不是虛話,人家的親外公已經找上門來了。極闊氣,極有氣派的老頭兒。

這上門看外孫女兒總沒有空著手的道理吧。外孫女兒家裡頭建得漂漂亮亮的,做外公的臉上也有麵子,是不是?

好在廖副書記腦袋雖然鑽進了錢眼裡,倒還曉得事情有輕重緩急。

不能在人家講犧牲同誌的事情時,開口談投資的事。那太市儈了,不好,給人的印象很不好。

虧得廖副書記還沒有心神蕩漾,所以能夠成功的攙扶住了情緒過於激動的劉主任。

劉主任兩隻手都往前伸,瞧見蘇老先生的時候,臉上浮現出像是哭一樣的神色。

“小龔啊,龔平。”劉主任聲音顫抖,“他是個很好的同誌,他是家裡頭的老小,父母是開橡膠園的。”

他絮絮叨叨地訴說著關於自己犧牲掉的同誌的點點滴滴。當時他們隊伍裡頭,龔平是年紀最小學問最高的同誌。除了打仗之外,他們還在村裡頭辦夜校辦掃盲班,來抵抗日本人在學校裡頭教日文。

龔平說在馬來西亞,他們華人也有華人自己的學校。隻有學了自己的文化,人才不會忘掉自己的根。

劉主任一邊說一邊抹眼淚。雖然已經過去30多年,可是想起這位小兄弟的時候,他總要忍不住掉眼淚。

他們這幫犧牲的兄弟,誰也沒有活著看到日本鬼子被趕跑的那一天。

劉主任聲音哽咽:“蘇老先生,還請您幫幫忙。小龔犧牲之前就已經跟家裡頭斷了聯係,臨死的時候,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回到父母身邊。”

廖副書記在旁邊幫腔,滿臉悲戚之色:“是啊,老先生,您跟小邱大夫一樣是心善的。還請您老人家伸伸手,幫幫我們吧。”

說著,他還擦了擦眼淚。

胡二姐跟田雨正從山上下來。

林斌鑽進了據說是主席呆過的山洞死活不肯出來。胡楊勸不了他,估摸著今晚他肯定要在山洞裡頭過夜了。這天寒地凍的,總不能讓這人活活凍死。於是胡二姐跟田雨隻能搭伴下山來搬被子。

胡二姐正滿腹牢騷呢,一路嘀咕下山來。這會兒到門口,她就聽見廖副書記正在求蘇老先生幫忙。她也沒搞明白究竟是幫什麼忙,隻覺得廖副書記實在是太沒有眼色了。

這會兒還想請蘇老先生幫忙?人家不當場撅翻了你們,實在是人家涵養好。

胡二姐義正言辭:“你們就不要再為難餘秋了。蘇老先生幫你們的忙,無論是幫什麼忙,那都是看在餘秋的麵子上。餘秋做的已經夠多的了,你們不能欺負人好講話。”

餘秋這家夥,她還不了解嗎?刀子嘴豆腐心,彆看嘴上說的硬,到時候肯定會心軟幫忙。

她現在都已經跟她外公鬨成這樣了,再幫忙的話,難不成要跟她外公老死不相往來啊?

沒這個道理。

說個不好聽的話,到時候餘秋落魄了,沒用了,真正能護著她,不計較她有用沒用的,不還是她家裡人嗎?

廖副書記沒做前期工作,不曉得這其中的恩怨情仇。

這會兒叫胡二姐硬邦邦地頂話,省委領導頓時揚高了眉頭:“哎呀,胡潔同誌,你哪能說這麼見外的話呢?蘇老先生是餘秋的外公,也就是我們的外公。我們做晚輩的想請長輩幫忙,自然得直言不諱了。”

胡二姐急了:“人家認你這個晚輩嗎?也不看你們做了什麼事。小秋的媽媽是怎麼死的?你們這會兒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做人不能這樣子,實在太欺負人了。”

她伸手拉餘秋,“走,你不要理會他們。他們要再這個樣子,你就跟你外公走,回馬來西亞去。”

廖副書記滿頭霧水:“這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走呀?”

“好什麼呀?”胡二姐揚高了聲音,“人家媽媽都被逼死了,你們還要怎麼好?嗷,平反了,摘掉右呱的帽子了,這件事情就算完了?人家死了也白死,對不對?你們還有臉叫人家幫忙!”

她剛才在林斌麵前受的氣這會兒全爆發出來了。明明就是他們做錯了,為什麼受害的人還要忍著憋著,連一句抱怨的話都不能講?

這會兒當著廖副書記的麵,胡二姐火力全開,劈裡啪啦的將即將過往全都倒了出來。

她怒氣衝衝地瞪著廖副書記,把人當成林斌懟:“你說,你們做的對不對?你們究竟有什麼麵目要求彆人當這事沒有發生過?還要給你們幫忙啊!”

廖副書記瞠目結舌,他還真的忘了餘秋母親死因這一茬。主要是這種事情不罕見,況且餘家父女倆也基本上不提,加上他自己也不願意想這一茬。死人了,終歸不是什麼好事,而且死的還是位無辜的女同誌。

廖副書記有點兒難受,胡二姐還在逼著他說話:“你看著蘇老先生,你還有臉對人家開口嗎?”

胡將軍沉下了臉,開口訓斥女兒:“你怎麼跟長輩說話的?”

胡母也伸出手,想要捂住女兒的嘴巴。

蘇老先生卻發了話:“原來還有明事理的人,可喜可賀。胡將軍,旁的方麵我不清楚。不過你能教育出一個敢講真話的女兒,在這個地方已經是難能之極。”

胡將軍麵色灰敗,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蘇老先生的話。

餘秋也心下惻然。胡二姐這是說出了蘇老先生的心聲吧。這些話,恐怕也隻有不知天高地厚完全搞不清楚後果的胡二姐才能說出口。

看,勇敢這個事情也是要看條件的。沒有相應的成長背景,人根本就無法做到勇敢。因為勇敢的代價太高,誠實的代價更高,所以我們隻能緘默,沉默著什麼都不說。

胡二姐叫她媽眼睛瞪著,隻能委屈地閉著嘴。她卻緊緊抓著餘秋的胳膊,這是她最後的倔強。

廖副書記叫胡二姐控訴的眼神盯著,忽而重重歎了口氣,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直接對著蘇老先生“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屋子裡頭的人都被嚇到了,餘秋也徹底傻眼了。她完全搞不明白廖副書記這是在做什麼。

省委領導抬起頭,眼睛都紅了:“蘇老先生,沒錯,是我們對不住您。我們不敢奢求原諒,我們隻想表達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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