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衡是真的約戰, 不是擺架勢,可荊問並不想和他打, 贏了也不光彩。
荊問冷冷傳音:“我知道,我此番折了你的威信, 你想重新在銀沙百姓麵前樹立起來。但是項大城主,差不多得了,莫要太過分。”
項衡可沒想這麼多,純粹是替女兒討公道。
兩人一直都在密語傳音,項衡也隻是想讓荊問私下裡和女兒道歉, 這有何難?
他完全不認為自己的要求過分:“前輩,請!”
荊問本是來興師問罪的,沒想到竟搞的自己騎虎難下,殺劍的怒意陡然再生:“就算我給她道歉,她敢接受嗎!”
真是給臉不要臉, 項衡的倔脾氣也上來了,自己修為是不如他, 卻也不是全無反手之力, 舍得一身剮, 絕對能讓他滿地找牙!
拋棄密語, 項衡直接當眾喝問:“小葵,前輩若向你道歉,你敢不敢接受?!”
城中眾人的心情,在短短一段時間內大起大落。
先前荊問入侵項衡意識海時,眾人是提心吊膽。
後來發現荊問沒了劍意, 與項衡和顏悅色在聊著什麼,他們料想“誤會”應是解除了,紛紛鬆了口氣。
可還沒多久,項衡忽然釋放出滾滾戰意,一副要與荊問拚命的架勢,他們的心又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再說項海葵的心情和城中眾人一樣,都是大起大落。然而傳音被阻隔,無法詢問,唯有乾著急。
此時父親這一聲問話,終於令她明白,他是在幫自己討公道。
渾身血淋淋,藍裙早已染成紅裙,項海葵都沒有變過臉色。項衡一句話的功夫,便讓她的眼圈泛紅了,使勁兒吸了吸鼻子,才將即將湧出的眼淚給憋回去。
而城中眾人的心情,也從擔憂中多出幾分驕傲。
“小葵!”項天晴急慌慌傳音給項海葵,她先前見識過荊問的手段,隨身寶劍被卷成了一卷,這般實力是真將她嚇到了,“爹不是荊問的對手,肯定會受傷的,你快給荊問服個軟,給他們一個台階下!”
項海葵正沉浸在感動中,反應慢了一點。
荊問先開口了:“我收你入我門下,以教習你劍道作為補償如何?”
先前被她罵過,荊問心知這父女倆一個德行,一樣的倔驢,肯定會讓他更丟臉。
既然鬨到了這個地步,他不如趁機說出收她為弟子的事兒,相信局麵便可平息,彼此皆大歡喜。
而荊問收徒的炸彈一丟,到處都是抽氣聲,連項衡都頗感意外。
項天晴的心情則十分複雜。一方麵覺著項海葵真是給爹長了臉,連劍尊都認可了她的本事。
一方麵又隱隱生出一點期待,拜了荊問為師,她便要前往王都,離開銀沙,離開父親了。
誰曾想,反應過來後的項海葵一口拒絕:“前輩的好意,心領了。”
荊問當她是在負氣,循循善誘:“原因呢?”
項海葵有點兒站不穩,拿天狂當拐杖,仰著頭道:“晚輩已經有師父了。”
荊問:“劍道之師?”
項海葵:“對。”
荊問再次觀她骨齡,確實是二十出頭:“你師父教你多久?”
項海葵實話實說:“八十日。”
“短短八十日算什麼師父。”荊問立於城樓,居高臨下,麵朝她微微提了下唇角弧度,“但你能有這份尊師重道的心,甚好。”
八十日怎麼就不算師父了?項海葵心道真是搞笑,師父這八十日的教導,乾貨滿滿,夠她受用一生。
項海葵想噴回去,但父親在場,自己得顧著點父親的臉麵:“多謝厚愛,但真的不必了,家師脾氣大,若知道晚輩改投他人門下,定會震怒。再一個……”
“哦?”荊問依然當她是在生氣。
算了,還是不要說了,項海葵搖搖頭。
荊問道:“但說無妨。”
項海葵本就在天狂的唆使下,有些按訥不住,他又一直咄咄相逼,更是無法繼續忍耐了。
她望向人群,視線鎖定了景然身邊的女劍侍。
那女劍侍因聽聞自家劍尊要收一個女弟子,臉色極是陰沉。
當項海葵看向她時,她的反感還掛在臉上,慌亂的垂下了頭。
在她心中,根本不會有人拒絕成為劍尊的弟子。
一旦拜了師,便也是自己的“小姐”了,劍閣內主仆分明,她的日子會不好過。
項海葵朝她的位置使了個眼色,問道:“荊前輩,她跟隨您多少年了?”
這問題將荊問給問住了。
男劍侍忙上前一步回道:“將近兩百年了。”
項海葵:“這麼久了,您不收她為弟子,卻想收晚輩為徒,是因為晚輩比她強吧?”
這女的沒事兒瞪她好多次了,當她不知道嗎?
主子狂妄,連奴才都跟著囂張。
荊問點頭:“那是當然。”
那女劍侍咬了咬牙。
項海葵伸出左手食指和右手小拇指:“晚輩也是兩相對比,選擇強者,不願叛出師門。”
她說完之後,滿城寂靜,紛紛在心裡猜測,莫非二小姐的師父,是另外兩位劍尊?
項天晴垂下眼睛,不去看眾人的反應。
從項海葵手起刀落,斬斷那條小黑蛇開始,她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所有人都會認為項海葵更像是父親的女兒。
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
“葵姐真是這個……”路溪橋豎起大拇指,傳音給白星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