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1 / 2)

路溪穀感受到腰間的玉佩在微微震動, 這塊兒靈玉, 是雀遲現如今的棲身之所。

路溪穀知道他忍耐不住想直接動手了, 警告道:“前輩,距離壽宴還有十日,在這期間,不可節外生枝。”

“精彩精彩!”沉默過後,舟上眾人尷尬不失禮貌的誇讚著。

當然也有覺得十分厲害的, 比如路溪橋,使勁兒拍巴掌:“葵姐真是太棒了!

瞧瞧這莽夫,寒棲扶了下額,忽然察覺陰長黎藏在兜帽下的眼睛瞅了他一眼, 目光中帶著擔憂和戒備。

像是項海葵展現出了什麼驚人優點, 擔心他會被吸引。

寒棲好笑:“所以你看上她, 就是看中她嘴巴咧的大, 會吞劍嗎?”

沉默片刻,陰長黎聲音涼涼:“瞧著是個君子,真惡心。”

寒棲微微一愣, 哪裡惡心了?

項海葵表演完之後, 正準備回去坐下,路溪穀喊住了她:“項二小姐, 身為抽彩的幸運兒,你可以指定接下來比試項目。”

項海葵指著自己的鼻子:“我來指定?”

路溪穀點頭:“是的,但我們這是個宴席,所謂比試隻為助興, 二小姐最好提一個風雅些的項目。”

明白了,“風雅”主題正中下懷,項海葵想都不想:“就比‘樂’吧。”

老板肯定贏。

路溪橋身邊的白星現已經露出開心的表情了。

但她說完此話,眾賓客都看向了左側一人:“這還用比嗎,肯定是商兄的魁首了。”

此人名叫商輕羽,是在場唯一一位樂修。

商輕羽還朝項海葵笑了一下,以示感謝。

這就非常尷尬了,項海葵訕訕回個笑,心道兄弟對不住了,我真不是故意打你臉的。

路溪穀倏地看向寒棲:“我聽我二弟說,景公子也擅長音律。劍道院內一池夏日蓮,聽了景公子的笛音過後,竟在冬雪時分,紛紛盛開。”

路溪橋納悶自己何時說過。

眾人又將目光轉到寒棲身上,對這位毫無身份背景,卻被劍尊選中的青年人同樣非常好奇。

他真的太奇怪了。

剛上蓮舟時還稍微正常一點,僅僅是過於沉默。

接著就開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顧剝螃蟹。剝完螃蟹,開始疊花生米,終於疊高高之後,又開始閉著眼睛倒茶,看樣子是想憑感覺做到滿杯不撒一滴?

是有多無聊?

難怪會被路溪穀這位主人點名。

“路公子謬讚了,關於音律,我隻粗學過一二,難登大雅之堂。”寒棲可不想摻合他們的比試,他一個老前輩,不能欺負年輕人。

商輕羽取出一把箜篌出來:“那便從我開始吧。”

隨著他長袖翻飛,箜篌飛上頭頂,他以神識撥弄,音符緩緩流出,那些音符如有實質,竟引的蓮舟周圍的湖水中,躍出條條鯉魚,似是圍著蓮花舟歡騰起舞。

眾人都是如癡如醉,項海葵也在心裡讚歎,同時也很擔憂:“前輩,您行嗎?”

她不懂音律,但老板的琴音能調動她的情緒,她覺得極好。

可也沒見老板能把鯉魚彈的跳起來過。

陰長黎壓根兒沒在意箜篌之音,他一直死死盯著寒棲練習倒酒,聞言回過神,安慰道:“他這不過是炫技。”

陰長黎拿起兩根筷子,開始敲擊桌麵上擺放的各種器皿。

起初隻是試一下音,隨後一連串“叮叮咚咚”從筷子下劃過,音符明明十分清脆,卻讓人聽的心情陷入悲傷。

如同眾多心愛之物,被人一一摔碎在麵前。

商輕羽也受到影響,不小心錯了一個音符,鯉魚噗通又落回水中。

在座的人,有些較為感性的,不知腦海裡回憶起了什麼,眼眶竟隱隱有些泛紅了。

寒棲多年不曾與陰長黎較量音律,而今一聽,發現他被封印諸多靈竅之後,音修方麵的本事竟然見長。

手中筷子打了個轉,他也開始敲擊麵前的酒杯,與陰長黎截然相反,調子異常歡快。

眾人仿佛又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中,紛紛露出笑容。

項海葵訝異的很,往前傾身,審視著看了寒棲一眼。

學長學習是很厲害,可他唱歌會跑調的,這十年光景變化也未免太大了吧?

還有這一幅爭強好勝的神態,她從前從來沒在學長身上瞧見過,難道是跟著荊問近墨者黑了?

她深吸一口氣,捂住耳朵,此時此刻沒辦法想太多,腦袋快炸了。

大眼一掃,在場眾人比她更慘,那彈箜篌的早已收手,眾賓客多半都是又哭又笑,一個個神經病似的。

“這個景然,果然不是簡單人物。”路溪穀也揉著太陽穴,露出痛苦的表情,傳音給雀遲,“前輩真的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反正不是山海族的,雀遲滿不在乎,他隻盯著陰長黎和疑似自己小師妹的項海葵。

“停!”

他倆像是卯上勁兒了,敲了大半個時辰,誰都不停,項海葵忍無可忍的站起身,一腳踹翻了麵前的桌子。

……

比試完了,無法分出勝負,總不能去比一比賓客們是笑的多還是哭的多。

算是平局,作為彩頭的寶物,落在了項海葵這個中彩之人手中,也算功德圓滿了。

隻可惜以這群富二代們現在的狀態,宴席沒開始,就結束了,鬨的個不歡而散。

待蓮舟靠岸,宴席散了之後,雀遲想要跟著陰長黎走,又被路溪穀及時製止:“前輩,莫要忘記你我之間的約定。”

雀遲道:“他們對我極為重要,你畏懼她的天狂,不敢派人看住她,萬一他們有所察覺,跑了怎麼辦?”

路溪穀道:“天狂的主人,會是這種窩囊廢?”

雀遲刮骨般的笑容再度響起:“但她身邊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滑不溜秋……”

如今瞧著像是受過致命的傷害,修為不剩幾分了,正適合趁機將他吃掉。

但雀遲現在還無法完全脫離附身靈玉,命脈被路溪穀攥在手中,合作關係,也不好太和他對著乾。

雀遲一拂袖,朝著陰長黎的方向釋放出一道力量,做了個標記:“且再讓你多活幾日。”

岸上,一片黑色的絮狀物從天而降,落在陰長黎鬥篷上,瞬間消失不見。

他並未察覺。

倒是不遠處的寒棲腳步一頓,扭頭看了眼身後的蓮花舟,又朝陰長黎看了一眼。

他蹙了蹙眉,停留了片刻,才繼續走。

寒棲回到劍道院,身為劍尊的弟子,他的住所和普通弟子不在一處。

入自己的小院之前,等他歸來等很久的項天晴喊住了他:“師兄,你為何一身的酒氣?”

他明明最不喜飲酒的。

“路大公子的宴席上,不得不飲了幾杯。”寒棲確實不喜酒味,正準備回房換個衣裳。

項天晴微怔,蓮舟宴會也邀請了她,但因為沒有邀請師兄,她便沒去。不曾想師兄竟然去了,早知道她就不推辭了:“我以為師兄晚上出門,是去見我妹妹。”

“我原本是約了令妹的。”寒棲解釋一句,“中途被路大公子邀請上了蓮舟。”

項天晴皺眉:“我妹妹也上去了。”

“是的。”

“她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吧。”

“沒什麼,也就是當眾表演了吞劍。”

項天晴愣了片刻:“吞劍?”

寒棲凝眸略作回憶,好笑著仰頭比劃了一下:“就是這樣。”

項天晴目露不悅,特意叮囑過她,在王都的一言一行代表著銀沙,竟還當眾做出這種丟臉的事情。自己應該去的,她再怎樣心機深重,原先的生活環境擺在那裡,一時半會兒的,根本上不得台麵。

“師兄先進屋歇著,我去為你煮碗醒酒湯。”

“不必了。”

“要的。”項天晴忍了忍,轉身前還是忍不住冷笑了下,“她從前不是愛慕師兄數年的麼,為何連師兄一沾酒便會頭痛都不知,竟由著師兄被人勸酒的……”

寒棲聽進耳朵裡,望著她的背影搖搖頭。

項天晴這悟性是真的差,但他為陰長黎挑選紅鸞星,原本也不是衝著通透去的。

通透的女人哪會容易陷入情網。

而項天晴細心體貼,是個能在陰長黎身邊安靜陪伴的女人,陪他閒看落花,靜聽雪落,還會為他偶爾想起的悲慘往事流淚。

如此才容易走進他的內心。

寒棲是給陰長黎下過咒的,他信任依賴的女人,很容易進入他封閉起來的後靈境,看到他藏起來的一些記憶。

從而找到前冥君製造的那件武器。

不想了,寒棲趕緊進房繡花去了,雙麵繡,一邊向日葵一邊鬣狗,還真是有些難度。

……

從蓮舟上岸,項海葵原本要回驛館居住,都已經和陰長黎、白星現分道揚鑣了,又追上他們,一起去往客棧。

窗下加了張榻,她決定和陰長黎睡在同一個房間:“那個黑影不知道是什麼,我心裡始終有點不安,還是防備著比較好。”

陰長黎將床鋪好,在榻邊坐下:“我睡這裡,你去睡床吧。”

項海葵將他拽起來,往床的方向推:“就你那腰,彆在那裡裝什麼紳士風度了。”

她踢掉鞋子,盤腿坐在榻上,解開劍匣拿出天狂,拿出塊兒乾淨的布仔細擦拭。

陰長黎唯有去床上躺著,腦袋枕著手臂,側過身,一眨不眨的看她擦劍。

“小葵。”他喊一聲。

“嗯?”項海葵沒有看他。

陰長黎:“我睡不著。”

一路抓妖怪,不是沒在同一個山洞裡頭住過,但總有小白夾在中間,像這種單獨住在同一個房間裡,還真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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