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了架,林老實乾脆就以這為借口,沒有回臥室,去了隔壁的客房睡覺。
何春麗悶悶地在臥室裡等了半夜,期間都想了好幾套方案,一定要讓林老實改變主意。結果等了半天,卻沒等到丈夫回房,饒是她有千般手段,也沒處發揮。
何春麗覺得委屈極了,心裡難受得慌。她這輩子哪裡對不起林老實?知道他受了傷就第一時間去照顧他,有發財的路子也不忘帶上他,結果他呢?不領情就算了,還跟她冷戰分床睡。
寂寞的黑夜將何春麗的委屈無限放大,她又想起自打重生以來林老實的種種不體貼行為。遠的就不提了,就今天,**月的大熱天,下午三點那麼熱,五六裡地,他竟然讓她走回去,提都沒提一句待會兒讓他哥來接她什麼的。
不說夫妻,便是親近點的朋友也不好意思這麼做吧,兩個大男人坐自行車,把她一個年輕女人撂下。
這完全不是用一句不溫柔不體貼能解釋得過去的。說到底,還是林老實心裡沒自己,所以一點都不心疼自己。
莫非他是鐵石心腸,怎麼都捂不熱!
何春麗躲在床上,傷心地哭了,哭聲幽怨,如訴如泣。
兩人就隔了一間屋,房子也不怎麼隔音,何春麗心想林老實聽到她半夜哭得梨花帶淚,總得來看兩眼吧,然後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發生點什麼不可描述的事再正常不過。
一旦滿足了男人的下半身,那男人還不好說話嗎?
可她等了好一會兒,隔壁也沒動靜。何春麗不死心,拿起手電筒起床,悄悄摸了出去,來到林老實的房門外,隔著門板,他就聽到林老實打呼的聲音,真正的鼾聲如雷。
這個豬一樣的家夥!自己這番用力的表演,完全給瞎子看了。何春麗氣得跺了跺腳,惱火地回了屋。
她沒發現,她剛走,屋子裡,林老實就睜開了眼睛,呼嚕聲也停了。
***
鄉下人習慣天蒙蒙亮就起床。林老實聽見雞打鳴,就起床練了一套拳,等天全亮了,還不見何春麗起床,他走到臥室門外敲了敲門:“春麗,起來做飯了。”
何春麗抓過被子往頭上一蓋,癟了癟嘴,現在知道他有老婆了?她就是不做,看他能怎麼樣!
敲了兩下,見何春麗沒動靜,林老實轉身出了門,拄著拐杖往林建義家走去。
路上遇到早起乾活的村民,大家熱情地跟林老實打招呼:“阿實,這麼早你去哪兒呢?”
林老實憨憨一笑說:“去我大哥家吃早飯。”
村民往他背後瞧了瞧,不解地問:“你們家春麗呢?”
林老實撓了撓頭:“她昨天坐火車累了,還沒起床。”
村民用自以為隱晦的同情目光瞥了林老實一眼。等他樂嗬嗬地走了之後,這些大媽大嬸就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這何春麗還真是個懶婆娘,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床,讓家裡受了傷腿腳不便的男人飯都沒得吃……”
等林老實到了林建義家吃完早飯後,連林建義這麼個大男人也聽到了風聲,他問林老實:“弟妹呢?”
“在家睡覺呢!”林老實喝了一口紅薯粥說。
林建義不大高興,又不好說什麼。
另一廂,何春麗等了一會兒,聽見外麵靜悄悄的,她掀開被子爬了起來,拉開門,發現外麵空蕩蕩的,不知林老實跑哪兒去了。
她在客房和院子裡找了一圈,還是沒瞧見人。何春麗皺起了眉頭,走到大門口,拉開門就看見林老實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心情頗好的回來。似乎生悶氣的隻有她一個。
“你去哪兒了?”何春麗很不高興地問道。
林老實瞧見是她,斂了笑,指了指林建義家的方向:“去大哥家吃早飯了!”
說完,越過何春麗,回到屋子裡搬了一把椅子放到門口,往上一躺,閉目養神。
留下何春麗看到懶懶散散的丈夫和家裡的冷鍋冷灶,心裡跟堵了一團爛棉花一樣。農村做飯比較麻煩,都是用那種大口的鐵鍋,燒木柴和莊稼杆,一個人何春麗懶得做飯,索性洗了把臉,就去趕集了。
到了鎮上,她買了兩個肉包子墊飽了肚子,然後在鎮上轉了一圈,越轉越沒勁兒。說是小鎮,其實就一條街,幾分鐘就逛完了,供銷社裡賣的東西又貴又土,其他的多是當地農民拿到鎮上去賣的農副產品,沒甚新鮮的。她一件都看不上眼。
沒了興致,何春麗打道回府,走到半路的時候,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清脆的自行車鈴聲。她以為是自己擋住了路,趕緊站到路邊,但誰料那自行車卻騎過來停在了她麵前。
胡安坐在自行車上,一條大長腿撐在地上,笑嘻嘻地說:“春麗,好巧,走吧,順路,我搭你一程!”
沒個正形,卻預料之外的吸引人。明明知道這個人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但何春麗還是忍不住拿他跟林老實做比較。
這一比,除了懶懶散散,一輩子一事無成外,胡安還真的比林老實強。
而且不知怎的,林老實現在變得實在是討厭得很,自私自利,完全不顧忌她的感受。跟她記憶中那個憨厚、木訥、勤勞、無私、善良的男人完全不一樣。
她都懷疑,是不是時間過去太久,她自動把林老實給美化了。
將何春麗的走神看在眼裡,胡安再想到今天早上村裡的流言,心裡大致有數了。但他決口不提,伸出食指指了指日頭:“上來吧,待會兒太陽出來熱死了!”
人的底線有時候就是一點一點被突破的。何春麗昨天已經坐過胡安開的拖拉機了,今天再坐他的自行車,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