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而乾勁十足,加上人沒結婚,沒女朋友, 一心全撲在了工作上, 更是激情澎湃。
所以今天早上, 他起床後,聽到他們媒體工作者的群裡在討論大清早的有人想不開跳樓了,他立即主動向主編報備去采訪這個事,然後連早飯都沒吃, 他就拿著相機和本子匆匆出門了。
想不開跳樓這種事,對當事人及其家庭來說,可能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但對見多識廣的記者來說,真的不算什麼,他們報社哪年不采訪幾十起這樣的事, 有的甚至都見不了報。
本以為這是個普通的都市新聞,但吳飛沒料到, 這個新聞拔出蘿卜帶出泥,扯出了一個格外囂張敢跨省抓人的戒網癮體校,還鬨得這麼大, 在網上引起了不小的熱度, 連外地的媒體聽說了這個事,派記者過來采訪。
所以在林老實從樓上跳下來後, 他立即跑到了醫院,準備進一步深挖這個新聞。
不過吳飛剛拿到駕照兩個月,九十點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路上比較堵,所以他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省城其他報社、電視台的記者都已經跑進了醫院,找醫務人員了解那個送去急救的年輕人的情況。
吳飛慢了一拍,好不容易把車子停在住院部樓下的停車場裡,背著包,拿起相機匆匆往住院部跑去,走到門口的台階上時,忽然從裡麵衝出來一個人。
那個人的速度極快,像陣風一樣,撞到了吳飛的身上,撞得他胸口疼。
“哎呀,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吳飛捂住胸口抱怨道。
但那人隻是低低地說了一聲“對不起”就頭也不回地往外跑去了。
道歉也道得這麼沒誠意,這都什麼人啊,沒素質。吳飛惱火得很,忙低頭檢查了相機,他這個相機可不便宜,頂得上他兩個月的工資,撞壞了,得心疼死他。
幸好相機安然無恙,唯恐待會兒又遇到這樣的事,吳飛趕緊把相機裝進包裡,保護好,挎在肩上,準備進去。
忽地,一雙穿著塑料拖鞋的腳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吳飛眨了眨眼,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穿著病服,手裡捏著個小包,臉色蒼白的年輕人站在他麵前。
這張臉,異常的熟悉,好像是剛才撞到他的那個小夥子,不……他是林老實。
吳飛激動極了,他到處找新聞,不料新聞竟然主動找上了門,他趕緊從包裡把相機掏了出來,結!結結巴巴地說:“林老實,你能下床了?你還真是走運,從那麼高摔下來竟然沒事。”
林老實沒理會他的問題,伸手按住了他的相機,問道:“你開車來的吧?”
吳飛點頭:“對,怎麼啦?”
林老實說:“帶我去你的車子上,我給你一個獨家專訪。”
還有這麼好的事?吳飛當然答應,今天這一鬨,林老實在省城有不少的熱度,而他們都市報,最主要受眾就是省城人民,要是能打鐵趁熱做個獨家專訪,被評為優秀新聞,他這個月就能拿一筆獎金了。
於是吳飛把林老實帶到了他的車旁。
等他開鎖後,林老實立即拉開了後座的門,搖上了車窗。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不是,這人拿他當司機?吳飛正想說話,突然看到幾個保安和護士急匆匆地從住院部跑了出來,站在台階上四處張望,瞧見站在院子裡的吳飛,護士長馬上著急地問道:“帥哥,你剛才有看到一個病人跑了出去嗎?”
吳飛悄悄往車子的方向一看,林老實趴了下去,緊緊貼在後座上,不湊近看,根本不會發現這裡麵藏了個人。
他心裡隱隱有數,心臟劇烈地跳動了起來,隻猶豫了一秒,鬼使神差的,他下意識地否認道:“沒有。”
“哦,謝謝帥哥,你要是看到麻煩通知我們一聲。”護士長沒多想,帶著保安和護士分頭行動,一對去院子裡找人,一對去門口問值班室的保安有沒有看到人。
吳飛掃了這些人一眼,拉開了駕駛座旁的門,坐了進去,掃了一眼後視鏡,沒瞄到林老實,明白他還藏在後麵,便低聲問道:“他們是找你的?”
問出這個問題後,他覺得自己問得有點傻,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林老實剛被送進醫院,不管他的傷重不重,但從五樓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肯定要在醫院觀察觀察,警方後續也會來做筆錄,調解調解,這都是正常程序,所以院方這時候不可能批準他出院。
反正都已經被他發現了,林老實索性坦坦蕩蕩地承認了:“沒錯。”
吳飛這才想起,剛才見林老實時,他身上還有多處擦傷,雖然上了藥,但那到底是從五樓跳下來的,這麼高,誰知道有沒有後遺症。
於是他勸林老實:“你還是回醫院吧,醫生不會害你,你從那麼高跳下來,得做個全身檢查。”
“檢查過了,沒什麼大礙,就!是有點腦震蕩。”林老實淡淡地說。
吳飛無語了:“腦震蕩得好好臥床休息,你還是回去吧,如果你是擔心你爹媽,大可不必,你都跳樓了,他們總不可能真的逼死你,況且這裡還有警察呢!”
林老實點頭:“我明白,但我不想呆在這兒,你帶我走吧,我給你一個獨家大新聞。”
吳飛從後視鏡裡望去,見林老實已經坐了起來,在揉額頭,顯然,他身體不大舒服,不禁有些同情林老實。可同情歸同情,這樣貿然把一個病人帶走,要是路上出了事怎麼辦?
林老實抬起頭跟對視:“你就不想乾個大新聞?你就不想拯救那些還關在戒網癮體校的可憐人?你就不想做點有意義的事?”
怎麼辦,他還真有點心動。吳飛到底年輕,身體裡充滿著熱血,當初會挑記者這一行乾,骨子裡也是有點正義感的,今天林老實坐在窗戶上控訴戒網癮體校的惡行,他在底下聽得都很憤怒。
尤其是林父最後出現那番獨斷專橫、自私自利的嘴臉,更是讓吳飛厭惡。因為做記者,他見過太多太多的悲歡離合,而父母對子女過多的控製欲所釀成的慘劇,他也看過好幾起,最憤怒那會兒,他都有種衝動,揍這些不配為父母的人一頓。
林老實見他沒第一時間拒絕就明白這件事有戲。剛才他之所以挑上吳飛,也是因為這個人年輕,跟他同齡,他們這一代跟父母那一輩成長環境不一樣,思想觀念也不一樣,日常生活中肯定少不了衝突。所以吳飛更能理解他,能對他的遭遇產生同理心。而且剛工作沒多久的年輕人,棱角還沒殘酷的社會所磨平,心裡還有熱血和激情。
見吳飛不做聲,林老實就知道他還在衡量,繼續說道:“你怕什麼?我又沒犯罪,是個遵紀守法的本分公民,警察又不會通緝我,就是有人發現是你把我帶走了,對你也沒多大的影響。”
這倒是,林老實隻是個普通公民,就是警察局來找他,也頂多是客客氣氣地帶他回去做個筆錄,教育他以後不要衝動,珍惜生命就完了,也不可能因為他要跳樓,就把他給關起來或者做點其他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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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飛想通了這個道理,頓時覺得心頭一輕,是從後視鏡裡看了林老實一眼,再次強調道:“!記得啊,你說的,要給我一個專訪。”
“當然,如果你願意,我以後還有更大的獨家新聞給你,就看你願不願意寫了。”林老實肯定地說。
他能有什麼更大的新聞,吳飛將信將疑,見保安又回來了,未免引起人的懷疑,他握緊了方向盤,開始倒車,而後座的林老實也從窗戶上看到了人,馬上低頭,縮到了椅背後麵,藏了起來。
從後視鏡看到這一幕,吳飛相當無語。他邊開車邊道:“我說兄弟,你至於嗎?就像你說的,你又沒犯法,怕什麼?再說了,我這玻璃在外麵看不見。”
“你是你們家的獨子吧,你都跳樓了,難不成他們還真的要逼死你?”吳飛難以置信,“剛才走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父母也很後悔。”
林老實心裡清楚,死亡也是需要勇氣的,林父林母也沒想到他會說跳樓就跳樓,估計這會兒嚇得不輕,以後很可能不會再把他送回戒網癮體校了,而戒網癮體校那邊,估計也不想接收他這樣一個不怕死又能鬨騰的學生,很可能會把學費退給他父母,私底下再補償點錢之類的,雙方和解,將這件事給按下去,然後就完了。當然,也有一定的概率,他們會再將他送回戒網癮體校,嚴加看管折磨,直到磨去他身上所有的棱角,變得如他們所希望的那樣聽話為止,雖然這個概率很小,但他也不想將自己的命運交到彆人手裡。 他說:“他們是很可能不會再逼我了,但戒網癮體校裡其他無辜的學員呢?我自己在這個煉獄裡掙紮了兩個月,不能自己出來了,就什麼都不管了。”
吳飛很意外:“你倒是蠻仗義啊。”自己才拚了老命跑出來,就想著彆人。
林老實說:“我為人人,人人為我。今天我對彆人的苦難視而不見,他日彆人也會對我的痛苦無動於衷,我不是為了他們,我是為了自己,過去的自己,現在的自己,未來的自己。”
他瞄了一眼出口的值班室,對林老實說:“你藏好了,我帶你出去。”
這次他是心甘情願帶林老實出去,沒有任何原因。
! 吳飛開著車,又有記者證,保安估計是也沒想到林老實會混上記者的車,都沒往車子裡看一眼就開了閘,放吳飛的車子走了。
醫院裡,驚動護士後,林母哭哭啼啼地也跟著下了樓,一層一層,一間一間病房,每一間都沒
最後她跟護士和保安們在住院部樓下的入口大廳相遇,看到隻有忙忙碌碌的護士和保安,林母急了,問道:“阿實呢?護士,我家阿實呢?你們沒找到他嗎?”
“沒有,到處都找過了,沒有人。值班室的保安也說了,沒看到他出去。”護士長說道。
林母聽說沒找到人,身體一癱,一屁股坐在進進出出的大廳裡,雙手用力捶地,哭得那個傷心:“我的阿實,他剛跳了樓,身上還有傷,腦子還有腦震蕩,怎麼就不見了呢?醫生,護士,你們可一定要幫幫忙,幫我把孩子找回來啊,不然他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她剛哭完,在派出所做完筆錄,急急趕回來的林父聽說了這個事,第一反應就是找醫院的麻煩:“我兒子是在你們醫院失蹤的,你們領導呢?讓你們領導出來,你們必須得把人給我找到。”
現在也隻有看看監控才能知道他去哪兒了。林老實失蹤的時間很明確,就十點半前後幾分鐘,隻要調出那段時間的監控就行了,所以速度很快。
監控中顯示,林老實穿著藍白交加的病員服突然衝了出來,飛快地跑進電梯裡。當時走廊上隻有一個中年婦女,那婦女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也沒人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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