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實縣?我好像聽說過,挺遠的吧?”
“大概有五百裡路吧,是趟遠門,回來的時候有人手,就是這一路上過去,需要兩個人照應著,所以我想請上二姐夫,再請他找個信得過的人,我們三個一起。一人十兩工錢。”
“什麼工錢不工錢的,咱們兩家還說這個?你身邊又沒個兄弟,這麼遠的路哪能讓你一個姑娘家自己去呢?晚上等你二姐夫來了我和他說。”
“工錢還是要的,不然家裡頭你也不好交代,二姐夫這一走,家裡的田地必然要受影響,除了這十兩銀子的工錢,我到時候再補一些糧食給你們,今年不是個豐年,咱們都得提早應對。”
柳二娘子點了點頭,答應道:“那就聽你的。這樣我婆婆也說不出什麼了。大不了我就把柱子交給婆婆照看著,我到田裡去幫公公挑水。什麼時候走?”
“半個月以後吧。我要先去趟百味樓,讓他們把山洞裡的冰陸續拉走,銀子結了。空出山洞來存放彆的東西,還要去泰州把米莊的契書簽了。二姐夫的冰,我也一並談好了,一兩銀子一塊,消耗算我的。”
柳二娘子眼睛都亮了,讚道:“還是蔚蔚有本事,這囤冰,賣冰的事兒,就是有人告訴我,我也不會信的。這下柱子讀書的銀子,再不怕不夠了。”
吳蔚心念一動,問道:“二姐,你知道誥命夫人嗎?”
“……不知道。”
“如果柱子以後做了大官,就可以給自己的母親和妻子請封誥命,有誥命在身的人是由朝廷供養的,每年朝廷會給發銀子,還有許多旁的賞賜,可風光了。”
柳二娘子頓時心馳神往起來,轉而笑道:“八字還沒一撇呢,這繈褓大的奶娃娃,不指望那麼多。”
“二姐,這話可就不對了,人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麼區彆,柱子還這麼小,未來有諸多可能。隻是……”
“隻是什麼?”
柳二娘子心頭一緊。
吳蔚故作惋惜地說道:“若是二姐成了誥命夫人,卻沒有個具體的名字,到時候戶部的冊子上隻能寫個‘清廬縣柳氏’,誰知道是哪個柳氏?賞賜發錯了地方可怎麼好?都是一奶同胞的女兒,柳大姐就有名字,要是她兒子以後也給她請了誥命,聖旨上寫的可是‘清廬縣柳翠翠’,聽著就氣派。”
“?_[(”
吳蔚無聲地笑了起來,繼續說道:“那都是後話了,不過一般書香門第的小姐不僅有名有姓,還有表字,今後柱子上了好書院就知道了,咱可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那書院記錄父母姓名的時候,彆的孩子的母親都有名字,柱子母親那一欄卻隻能寫:柳氏,哎,不知道柱子會不會失落喲。”
吳蔚說完差點沒憋住,自己這番言論也就糊弄一下沒念過書的柳二娘子罷了。父母之名諱,兒女如何提及?哪怕是摹貼時遇到了,都得少寫一筆作避諱,怎麼會宣之於口呢?
不過為了繡娘能擁有一個名字,吳蔚也隻好出此下策了。
趁著柳老夫人身體康泰,三個女兒都有名字才好。
自己到底是個外人,無論關係多麼親密,也不可能越過柳老夫人給繡娘起名字,而且起名字這事兒,也輪不到自己這個外人提起,由柳二娘子提,正合適。
家中長姐有名字,到了她這個二女兒就沒有這個待遇了,本就不算公平。再加上如今張家的日子愈發紅火,與娘家住得又近,她的合理訴求柳老夫人會答應的。
……
到了小院,繡娘和柳老夫人在院子裡正準備晚餐,一個和麵,一個剁餡。
作為過過苦日子的農戶家庭而言,一頓由白麵做成的,帶餡的主食,是對客人最高的禮遇,若是再能有幾個肉菜,那就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二娘來了,快把柱子抱來我瞧瞧。”柳老夫人笑眯眯地說道。
“二姐,晚上包餃子,白菜豬肉餡兒的,再炒幾個菜。”
“好啊,我來幫忙。”
吳蔚拿出了柱子專用的小墊子鋪到院子裡,柳二娘子把孩子放到墊子上,請蔚蔚幫忙看著,挽起袖子洗手去了。
食材繡娘已經準備好了,柳二娘子坐在木凳上摘菜,目光卻不時往柳老夫人身上飄。
待到柳老夫人和好麵坐下休息,柳二娘子方開口說道:“娘,我有件事兒,想和你商量一下。”
“說吧。”
“娘,你給我起個名兒唄?”
柳老夫人頗為不解,像她們這樣的人家,女子有姓無名的多了去了,便問道:“怎麼好好的,提這個?”
繡娘卻明白了什麼,看向背對著自己,正在逗柱子的吳蔚。
“我這不是有柱子了嗎,今後孩子要去讀書的。等孩子大了,到書院去讀書,人家同窗的娘都有名字,就我沒有,人家會看不起咱家的。再說了,大姐怎麼就能有名字,到我和三娘這兒咋就沒了?娘,你就給我和三娘起個名字吧!”
柳老夫人頗有些為難,看了看柱子又看了看繡娘,苦笑著解釋道:“你大姐是長女,當年也是你爹請族叔給起的,你爹都不在了,娘哪裡會起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