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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我休息好了,咱們繼續趕路吧?”
吳蔚的呼喚打斷了小梅的回憶,她攙扶著吳蔚上了馬車,收了折凳和鍋子,把馬車重新拉回到驛道上,朝泰州的方向駛去。
湯藥起效,吳蔚的咳嗽不再像剛才那般頻繁了。
……
趕在泰州城門關閉之前,小梅駕著馬車進了泰州城,吳蔚已經在馬車裡睡了一覺,精神好了些。
街上的店鋪關了大半,馬車朝著吳宅的方向駛去,臨近吳宅,馬車被攔下檢查,一名巡防營的士兵認出了馬車裡的吳蔚,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那士兵數度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放吳蔚的馬車過去了。
天色暗了,再加上吳蔚被即將能和柳翠微見麵的喜悅充斥著,沒有察覺到異常。
馬車很快就停在了吳宅的門口,吳蔚從木匣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銅鏡,借著燭光照了照自己,吳蔚放下銅鏡,用雙手按住臉頰猛搓了片刻,直到臉頰因摩擦而發燙,吳蔚再次照了照鏡子,見鏡中的自己多了幾分“血色”,才跳下了
馬車。
門房見到吳蔚也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先是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看到吳蔚和小梅的影子後,才壯著膽子叫了一聲:“小姐?真的是你嗎?”
……
臥房中,柳翠微正獨自坐在桌前,雙目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麼。
燭台上插了一根純白色的蠟燭,已燒了半截。
從前,吳蔚和柳翠微住破舊的柳家老屋時,吳蔚經常會從對麵的義莊拿回這種純白色的蠟燭,用作照明。
那個時候柳翠微一直不能適應,隻看著那些白蠟燭都會覺得心裡發毛,可如今……柳翠微卻親手在她和吳蔚的臥房裡,點燃了白色的蠟燭。
一聲犬吠驚得柳翠微打了一個哆嗦,自從吳蔚走後,柳翠微夜夜夢魘,唯有嗅到一絲絲吳蔚的氣息方能安定。
柳翠微想:許是自己嗅的太過貪婪了,蔚蔚留在這個家裡的氣息,竟越來越淡了。
她和吳蔚一起養大的四隻狗子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痛苦,在一天夜裡齊刷刷地趴在了柳翠微和吳蔚的臥房門口。
那天之後,柳翠微便將四隻狗子放到了臥房裡,每天夜裡四隻狗子都會乖巧地趴在地上,一聲不叫,從未如今夜這般反常。
“德芙!”柳翠微歎息著,輕聲嗬斥道。
德芙卻發出了急促的嗚咽,來到臥房門口,拚命地甩著尾巴,用鼻尖拱門,剩下的三隻狗子也都是如此。
柳翠微想到了什麼,猛然起身,卻因動作太急一陣頭暈,扶著桌子才勉強站穩。
伴隨著雙耳的嗡鳴聲,一道熟悉的呼喚隨之入耳:“三娘?”
柳翠微緊咬下唇,控製住了搖晃的身體,害怕又急切地看向門口,她怕這聲呼喚隻是夢境穿過現實留下的虛妄。
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在了門上。
柳翠微不顧身體的不適,跌跌撞撞撲到門口,一把拉開了臥房的門。
“三娘!”吳蔚一個箭步跨過門檻,來到了柳翠微的麵前,眼中的疼惜仿佛要凝結成實質,傾瀉出來。
柳翠微下意識地抬手,一隻手抓住了吳蔚身上的布料,另一隻手顫抖著向上,輕撫上吳蔚的臉頰,淚水迅速氤氳了視線。
抓著布料的手指因用力而發白,另一隻手上的動作卻溫柔的猶如在觸碰一件易碎的絕世珍寶。
“三娘……對不起,我回來晚了。”吳蔚的聲音帶著鼻音,淚水順著瘦凹了的臉頰滑落。
柳翠微的嘴唇顫抖,癡癡地凝望著吳蔚,呢喃道:“我是在夢裡麼?蔚蔚……”
柳翠微看到了吳蔚驚慌的表情,她想說:蔚蔚不要怕,我就要來陪你了。
她想說,今日的夢居然不是夢魘,而是一場美夢。
下一瞬,就失去了意識,軟倒在了吳蔚的懷中。
吳蔚身體虛弱,已經抱不起柳翠微了,還好小梅快步上前,幫著吳蔚把柳翠微抬到了床上。
吳蔚探過柳翠微的頸動脈,才回了魂,吼道:“大夫,大夫!”
小梅被吳蔚那奇異的聲調嚇到,她曾聽過類似的聲音,那是一個獨自麵對暗衛的追殺的亡命徒,因極度的緊張和害怕喪失了對身體的控製,連站立都是不能了,臨死前發出的便是類似吳蔚這樣的喊聲,扭曲又尖銳。
小梅不敢耽擱,足下生風般,奔出了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