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桂花領著全家去釣魚,出師不利。
她果然是一條也沒有釣到,回家的途中,都有點落寞,隻有趙桂花一路上叨叨個不停:“老娘不是釣不到魚,就是今天也是過年,我不忍心他們立刻變成盤中餐。”
這個牛逼吹的哦。
莊老蔫兒還可能跟著打配合,笑著說:“我曉得你是厲害的,這天底下就沒有你學不會的。釣魚還不是小事兒一樁?你是不想,不是不會。”
趙桂花微微點頭,說:“還是老頭兒你懂我。”
莊老蔫兒憨厚一笑,說:“那肯定的啊,你是我媳婦兒,咱們可是幾十年的感情了。”
莊誌遠:“……”
他弟,其實有點像他爸吧?
這真是一脈相承的能拍馬屁。
不過他爸這個馬屁隻拍他媽,他弟弟就是無差彆馬屁精了。
雖說沒有釣到魚,但是也大中午了,趙桂花還是選擇了坐公交車回家,彆看她嘴上吹牛逼,但是心裡倒是幽幽歎息,這波虧了。他們一家子回家,剛到門口就看到周李氏和蘇大媽都坐在各自的家門口呢。
一見他們的毫無收獲,周李氏嘎嘎嘎嘎的笑起來,跟個野鴨子似的;蘇大媽則是抿抿嘴,笑了一下沒言語。趙桂花還能不知道這兩個家夥心裡琢磨什麼?
她哼了一聲,提著魚竿兒,直接大步流星的回家,就算是沒有釣到魚,他家也不是沒有魚。
今天中午,就吃魚。
燒兩條!
哼!
趙桂花不怎麼高興的回家,周李氏也終於“放心”的回家了,她就是想看看趙桂花這老虔婆是不是真的能夠釣到魚,果然不出她的意料之外,她就是沒有釣到。
周李氏這心裡啊,兩個字兒:爽快!
彆人過的不好,她就覺得高興了,她哼著小曲兒進門,不過一見兒媳婦兒,剛才還樂嗬嗬的臉色一下子耷拉下來,說:“你個沒用的玩意兒。沒懷孕還坑我壞了三毛錢檢查費。”
薑蘆的乾嘔,果然是虛驚一場,懷孕什麼的,還是沒有懷孕的。
薑蘆苦著一張臉做午飯,隻覺得心情越發的沉重,她到底這什麼藥都喝,咋就不好了呢?難道,她真是不孕的麼?薑蘆的腦子亂亂的,深深覺得自己對不起周群。
“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偏方,你不能再拒絕了,你要是不生,就讓地方吧。”
薑蘆霍的抬頭,趕緊說:“媽,我生,我一定能給周群生一個兒子的,你相信我。偏方我吃,我什麼都吃。”
她停頓一下說:“我這昨天淩晨才喝了黑狗血,先看看這個有沒有用,如果有用,不是就用不上偏方了?這黑狗血也不是一天就有效果,您說呢?”
周李氏一瞪眼,說:“你還敢給我犟嘴!”
她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還敢跟我討價還價,不管是什麼時候,這生不出孩子的女人都是沒用的廢物。我家周群一表人才,那是廠裡的棟梁,他為了你,沒孩子都忍著,不說你一句不好。你現在為他做一點點事情就推三阻四?怎麼的?你惡心童子尿?你知不知道對有個孩子來說,喝尿是天底下最小的小事兒。”
薑蘆眼眶紅了,低聲:“我知道,媽,我知道的,我知道周群對我一百二十個好,是我對不起他。我聽您的,什麼都聽你的……”
周李氏:“這還差不多!”
她說:“這童子尿,你以為就隨隨便便就有?我還得跟院兒的孩子弄呢。就這,我還能直接說,要是讓人知道你喝尿,我不丟人?好在咱們院兒裡小子多。”
周群這個時候適時的從裡屋兒出來了,說:“媽,薑蘆都答應了,你就不要說這些了,說的她也難受。這些事兒薑蘆也不想的。”
周李氏哼了一聲:“又護著她。”
周群義正言辭:“這是我媳婦兒,我不護著她,還能看她受委屈?媽,彆太逼薑蘆了。”
周李氏越發的不愉快,一甩手,說:“我去茅房。”
直接出去了。
薑蘆忍不了這個苦楚,一下子就撲到了周群的懷中,低聲:“群哥,你真好,你真的對我好,我知道的。”
周群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說:“我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
他低聲:“媽年紀大了,著急抱孫子,你能理解的吧?”
薑蘆使勁兒點頭:“我能,我特彆能,我也想要一個兒子。”
周群:“那就聽她的吧,她雖然年紀大了,愚昧一點,但是出發點都是為我們好,我們也沒有彆的更好的法子。試一試,就當做試一試,好不好?”
薑蘆:“好,都聽你的。”
話分兩頭說,周群這頭兒給薑蘆哄的死心塌地,周李氏則是罵罵咧咧的去公廁,這歲數大了,廁所都去的多,不過她這出來倒不是想上廁所,完全是要給兒子倒地方。
她低聲罵道:“這小賤人生不了,就讓我家小群在外頭生。”
她碎碎念,正好遇到明美從廁所裡走出來,她上下掃了下明美,她不是十分消瘦的那種類型,但是也不像王香秀是很好生養那種。這小媳婦兒嫁過來也有一段日子了。
她停下腳步,問:“哎,老莊家的,我問你,你有了嗎?看你也不像是一個好生養的。”
明美:“???”
她迷茫的看著這個老太太,不知道她又發什麼癔症,不過這老太太可不是第一回了。她剛嫁過來的第一天,她一個陌生人就跳出來教訓人找存在感了,可見這人是個腦子拎不清的蠢貨。
又壞又毒的。
明美眨眨眼,反應過來這老太太問什麼,清脆的說:“關你什麼事兒,你還是管好自家那一畝三分地兒吧。”
她扭頭兒就走,根本不跟周李氏這種人寒暄。
周李氏氣的顫抖:“你你你、你個小賤人怎麼說話呢?你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你個心腸歹毒的。”
明美停下腳步,回頭:“我心腸歹毒?我看能說出這個話的人才是心腸歹毒吧?你要是精神有毛病就去精神病醫院看一看,彆整天在院子裡找存在感。我告訴你,我明美可不吃你這一套,你以為你是誰啊!還小賤人?我看你才是個老賤人呢。歲數不小還不要臉,什麼狗屁東西啊!腦子不好就吃藥,出來撒潑當我怕你啊!呸!”
明美左右看看,正好四下無人,她毫不客氣,一通輸出,真是,還敢跟她吵架?她整天在公交車上遇見的潑婦可比周李氏這一輩子打過的架還多,還敢跟她麵前衝大?
她要不是剛嫁過來要保持點形象,早就噴這個老家夥了,真是不著四六。
“你沒事兒就去看看你的瘋病,怎麼?自家不夠你舞的?你還跑到鄰居這裝老佛爺了?你可給我滾蛋吧,垃圾,神經,倒黴催的老不要臉!”明美叭叭叭了一通,重重的哼了一聲,說:“以後見著我給我滾遠點兒,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明美凶巴巴的結束,一轉頭兒,看到她男人莊誌希靠在大門口的門上,樂不可支的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明美……明美一下子臉就紅了,她咬咬唇,嬌憨的跑了過去,挽住莊誌希的胳膊說:“走,回家。”
她嬌嗔說:“你剛才什麼也沒看見對不對?”
莊誌希一點也不配合,笑著說:“不,我一點也沒落下啊。”
明美搖晃他一下,說:“你就是沒看見,我還是溫柔的我,對不對?”
莊誌希噗嗤一聲笑出來,長長的哦了一聲,沒有說的更多。明美掐他一下,莊誌希笑的更厲害,閃躲說:“對對對,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
明美點頭:“我還是溫柔可愛的我。”
莊誌希:“噗。”
明美:“你什麼意思嘛,你笑話我哦。”
莊誌希挑眉:“怎麼可能,我這麼舍得呢?”
他捏了一把明美的臉蛋兒說:“我覺得這樣的你很好,最起碼我不用擔心你被人欺負。”
明美:“……”
欺負?
欺負她?
從小到大,她可不是那個挨欺負的。
明美衝著莊誌希眨眨眼,莊誌希笑了出來,神神秘秘的靠近明美,說:“你猜,老妖婆會不會過來找茬兒?”
明美攤手:“我怎麼知道?我又不了解她,不過我不怕她。”
莊誌希:“那要打賭嗎?”
明美有眨眨眼,她推開莊誌希在院子裡洗手,小心思一轉就曉得了,這個人肯定是要借著打賭,來跟她賭一些有的沒的,她都知道的,可是很了解他的。
她立刻想明白了,洗完了手,衝著他的臉甩水,清清脆脆:“不賭!”
“哎你彆甩水啊,冷。”
明美笑眯眯:“哼,要你算計我。”
兩個人一起進門,明美湊上前:“媽,有什麼我能乾的嗎?”
趙桂花抬頭瞅她一眼,說:“沒有。”
明美哦了一聲,高興的坐下,不用乾活兒很好的呢。
趙桂花:“你們剛才在外麵耍什麼?”
她隨口一問,梁美芬一下子高興起來,心道:讓你們秀恩愛,讓你們秀,婆婆,罵她,使勁兒罵她!梁美芬真是恨不能立刻看熱鬨。
明美:“嗐,我們賭周大媽會不會上門呢,剛才周大媽在廁所門口堵著我,我可沒客氣,把她噴了一頓。所以誌希哥就要跟我賭,她會不會上門找茬兒。不過我不跟他賭,嘿嘿。”
趙桂花:“那她肯定不會上門。”
明美眼睛一亮,問:“為什麼啊?”
趙桂花深深看了她一眼,說:“因為我在家。”
明美立刻懂了,說:“那我知道了,因為她吵不過您,又不能上手打架。”
趙桂花點頭:“就是這麼個道理。”
她說:“咱們院裡這些人這點默契還是有的,吵架歸吵架,但是可不會真的動手兒。如果動手兒鬨到了可就不好看了。”
明美一聽這個,搖頭說:“那不對啊,周大媽打白奮鬥了啊。”
“那不是長輩跟小輩兒動手?再說誰沒個死穴?周群就是周大媽的命。又是白奮鬥先動手,周大媽算是反擊。”
明美輕輕的哦了一聲,示意自己懂了,感慨:“那她要是打我,我要不要還手呢?”
趙桂花:“……”
她幽幽的說:“你就不能在把人推開的同時不著痕跡的給她好看?悄麼悄教訓人?你不是高手?這點都做不到?”
明美:“……”
她抿抿嘴,不言語了。
這話,沒法兒說啊。
倒是梁美芬震驚的看著婆婆,她婆婆果然是個心黑的,竟然教唆弟妹打人。
梁美芬瞬間變成縮頭烏龜,生怕婆婆又讓自己乾啥,這可真是個凶殘的。
“行了,魚馬上好了,準備吃飯吧。”
趙桂花在鍋邊兒貼了玉米麵兒餅子,彆看這玉米麵餅子跟大饅頭沒得比,但是隻要是貼魚鍋兒,那可是棒極了的。味道十分的不錯。一家人很快的大快朵頤。
蘇家聞到燉魚的味道,銅來一下子就把筷子撂下來了,不高興的嚷嚷:“我想吃魚,我也想吃魚,他家都有魚,我家為什麼沒有?”
王香秀:“媽,你不是說他家沒釣到魚嗎?”
蘇大媽坐在門口等著,可跟周大媽不一樣,周大媽是想看熱鬨,但是她不一樣,她是想看看有沒有便宜可以占。以前遇到這樣的時候,她多說一些好話,訴訴苦,賣賣慘。多少還是能從趙桂花哪裡得到一點好處的,
但是最近都沒有了,趙桂花整天風風火火的。
她也沒什麼機會,今天就想著看看能不能弄到魚,可是趙桂花回來明顯是沒有釣到魚的。她自然沒提什麼了。但是現在……他家竟然在燉魚?
蘇大媽:“誰知道呢,也許是他家原來就有,也許是今天還是掉到了。”
她當時看了所有人都沒見有收獲,估計是前者了。
“我要吃,我要吃的……”
銅來仗著自己年紀小,往地上一躺,開始蹬腿兒:“要吃要吃!”
金來和銀來也渴望的看著媽媽,王香秀歎息一聲,說:“我過去試試吧。”
她起身出門,來到了莊家門口敲門,莊誌希起身開門,不過雖然開門,他一手扶著門,另一手直接搭在了門框上,壓根兒沒給人進來的機會,往裡張望都未必看得清。誰讓莊誌希個子高呢。
他一看門口的人,疑惑的問:“蘇嫂子,有事兒嗎?”
王香秀露出一個楚楚可憐的表情,說:“小莊啊,你家正吃飯呢吧?”
她眉眼含春的望向了他,說:“你家這魚,做的也太香了,我家銅來聞著味兒,嗷嗷叫喚,滿地打滾兒呢。你看能不能給姐姐勻一口?孩子是真的可憐,是我當媽的沒本事,他們沒什麼營養。給一點點,我們沾點兒味兒就成。改天姐姐買了魚,一定還你。”
莊誌希挑挑眉,笑著說:“蘇嫂子,你看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一點點魚還提什麼還不還的。”
王香秀心裡一喜,正要感謝,就聽莊誌希說:“不過你也曉得,我家人多,我家八口子呢,彆說是魚肉了,魚湯都蘸著餅子吃掉了,我都開始啃魚刺了,勻給你,真是沒有的。”
王香秀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有點不滿意莊誌希的拒絕,她都主動過來要了?怎麼還能一點也不給,有這麼做鄰居的嗎?一點都不知道體諒困難戶。
她蹙緊了眉梢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說:“你跟嫂子開玩笑呢吧?孩子還在家哭呢……”
莊誌希笑著說:“其實我倒是覺得蘇嫂子也不必為難,小孩子哭就是挨揍少了,你多打幾頓就好了。”
王香秀的臉色是徹底黑下來了,十分的不虞。
莊誌希:“嫂子還有事兒嗎?沒事兒我繼續啃魚刺。”
王香秀忍著想罵人的衝動,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說:“那、那算了。”
她一轉身,門哢噠一下就關上了,真是不留一點點分寸。王香秀的臉黑的不像話,邁著沉重的步伐進門,蘇家幾個正等著她要魚呢,聽到她回來立刻爬起來:“吃魚!”
再一看,啥也沒有。
銅來:“哇……哇哇,我要吃我要吃魚……”
蘇大媽:“沒給你?”
王香秀歎息一聲,說:“沒給,莊誌希根本不吃我這一套。”
孩子還在哭,她大聲嗬斥:“好了,你們有完沒完,咱家就這個環境,就是這麼沒錢就是這麼窮,吃不起魚。你們就算是哭死也沒有人可憐你們!哭哭哭,就知道哭!這麼想吃去做彆人家的孩子啊!我這當媽對你們還不好嗎?整天為你們操碎了心,你們是一點也不讓我省心。也不想想,那好東西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吃得起的嗎!是嗎!”
她的聲音特彆大,白奮鬥很快的就過來了,他敲門問:“秀姐,怎麼了?”
王香秀開門,揉了揉眼睛,眼睛立刻通紅,她說:“孩子嘴饞,沒事兒,我罵過他們了。”
白奮鬥一看三個孩子的樣兒,再看看王香秀,心軟的不得了,他說:“你看你,孩子小想吃好的,這有什麼錯?你這樣罵孩子,還不是自己傷心?”
他輕聲安慰王香秀,恨不能立刻登堂入室。
王香秀抹了一把眼淚,說:“我自然是曉得的,可是家裡就是這麼個條件我有什麼辦法。”
白奮鬥咬牙:“這樣,我下午去河邊看看,不就是魚嗎?我就不信我釣不到。”
金來立刻:“我也要去。”
白奮鬥:“好好好,領你們,領你們三個一起去,奮鬥叔帶你們去釣魚。”
王香秀咬咬唇,她其實是想讓白奮鬥給錢或者買了直接給她的。但是眼看白奮鬥這樣說,又想到他最近兩次賠了十五塊,又是過年,又是買車,料想手裡也沒有多少錢了。
她在心裡歎息一聲,說:“那,你們注意安全啊。”
“這你放心。”
白奮鬥安撫住了蘇家人,卻不曉得,彆人家都趴在窗戶上偷偷的看熱鬨呢。薑蘆趴在門上,低聲嘲諷:“讓你算計我家周群,活該你被寡婦坑。”
至於莊家,莊誌希和明美趴在窗戶上看熱鬨,明美感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真是一心一意,為彆人家的孩子著想啊。這什麼精神啊。”
趙桂花:“什麼精神,缺點精神,蠢的像驢。”
趙桂花:“你倆回來吃飯。”
明美:“好噠好噠。”
她飛快的夾了一筷子魚肉,說:“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