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誌希:“你看這紗巾,上麵還有牡丹花呢,北方現在是春天,三月末眼看著就要春暖花開,正好適合帶這種絲巾,出門一趟,該買是要買的。”
朱有才:“哦哦。”
莊誌希挑了四條。
朱有才:“臥槽,你要這麼多?”
莊誌希:“我媳婦兒,我媽我丈母娘,這就三條了,還有我侄女兒,她也是大姑娘了,正是愛美的時候,這不正好四條?”
朱有才:“也對啊。”
他趕緊也挑了幾條,他家人也不少的。
莊誌希:“大姐,這個這麼賣?”
“十八。”
莊誌希數了數,說:“你看我們一共都買八條了,這麼多,你給我們便宜點,四塊。”
朱有才的臉都白了。
老板娘:“靚仔啊,哪裡有你這樣講價的……”
莊誌希:“咱們都是實在人啊,你等我今晚就回去給你宣傳,我們這次過來還有一些同事呢,我就說我六塊錢買的。”
老板娘咯咯咯的笑,雖然知道這都是講價策略開玩笑,但是還是說?“你再加點啊。”
莊誌希:“就三塊,你看這條街賣絲巾的也不少,你猜我為啥直接奔著你這邊過來,大姐你這人看著就是麵善啊……”
他叭叭叭的,朱有才站在一旁,覺得自己相當多餘,原來小莊老弟這麼能講價的嗎?
果然,就聽老板娘說:“行行行,看你這小夥子嘴巧,賣給你了,要看看彆的嗎?大姐我給你點。”
莊誌希:“行啊,這個汗衫不錯啊。”
朱有才:“汗衫你咋也買這麼多?”
莊誌希:“我自己我爸我哥我外公我嶽父我大舅哥我侄子……”
朱有才:“好像是有道理。”眼看著大大的汗衫都能殺到四塊五,朱有才人麻了。
前幾天,他還叭叭叭的教莊誌希買東西要殺價,但是你瞅瞅,你瞅瞅這個小哥,他這天賦異稟啊!
莊誌希又給自己兒子閨女買了新書包和好看的小裙子,隨即又買了一包利是糖。
朱有才都不用說話,就跟著買就是了,他覺得,莊誌希是他見過最能講價的人,不分男女,他是第一名。
兩個人買的大包小卷的,莊誌希看向了水果攤子,現在水果還是比較貴的,他們北方常見的水果也少,莊誌希直接就湊了過去,他好奇的問:“這個味道這麼奇怪的,是什麼水果啊?”
朱有才:“……”
你說話可是矜持了,這哪裡是味道奇怪,這分明就是一股子臭味兒。
“這是榴蓮,小哥要來一個麼?”
莊誌希:“怎麼賣?”
這一聽價錢,朱有才都咋舌,這比他們買衣服都貴啊,這玩意兒有啥吃頭啊。這麼臭不是跟吃屎一樣?
莊誌希倒是有些若有所思。
“這東西是貴了一些,但是現在賣的不多的。彆說是你們北方,我們這邊現在進來的都不多。你買一個回去嘗一嘗,這東西喜歡的人是特彆喜歡,也許正是你好這一口呢?”
莊誌希:“那你便宜點。”
朱有才趕緊拉住莊誌希,問:“你這還真要買啊?”
莊誌希:“是啊。不然我講什麼價啊。”
“那這不是跟吃……咳咳,一個味道?”
莊誌希:“我覺得不會。”
他說:“你看價格就知道了,這東西肯定是不錯的,不然怎麼可能賣的這麼貴,都十多塊錢了。”
十多塊錢啊,這可是一筆大錢了,能買兩件衣服還拐彎了。
莊誌希:“所以要講價啊。”
莊誌希認真講價,最後七塊錢拿了下來。堪稱巨款。
朱有才這次是怎麼也不跟了,堅決不跟,這玩意兒,他肯定不買。不過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竟然連買水果都能講下來價格的。這真他娘的是個人才。
朱有才由衷的說:“我覺得你不該局限於宣傳科這種小地方,你要是能來我們廠子做主管銷售的副廠長,我覺得你能把人忽悠瘸了。”
莊誌希:“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會講價可不等於我適合乾銷售。這個東西可是需要技巧的。我見過你們賣東西,那是真的厲害。我這邊都是搞一些小動作。”
“你可彆這麼說,我覺得你特有天分。”
莊誌希噗嗤一聲笑出來,說:“我們確定要這樣互相吹捧嗎?走,在到處看看。”
兩個人逛了一天回來,大包小卷,走在門口正好跟小王他們幾個遇上,這幾位正打算“洗頭”。這飯可以不吃,但是頭不能不洗。小王,從年紀上對莊誌希來說,那叫老王。
不過大家都跟著廠長這麼叫“小王”。
小王:“臥槽,你這是掉茅坑裡了?”
莊誌希笑眯眯:“沒,這來了一趟也不能白來,我這不是買點稀罕的水果嗎?雖然味道有點奇怪,但是咱們北方不常見啊。我買回去家裡人肯定喜歡。”
眾人紛紛眼神閃爍,內心高喊:未必,真是未必。莊誌希:“你們那是啥眼神兒啊,你當這玩意兒便宜呢?要價十二,我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才叫講到七塊!”
“臥槽臥槽,七塊,這也太貴了啊。”
“就這臭烘烘的玩意兒好意思要十二?你該不會被人騙了吧?”
莊誌希:“這怎麼可能,它貴是因為少啊。”
“這玩意兒真的這麼貴?”
莊誌希:“誰說不是呢?我就是看它這麼貴,琢磨這玩意兒應該是個好東西。有些東西啊,就是聞著愁,其實吃著香,你們想想是不是這麼個道理?這就跟那臭豆腐一樣。”
他十分踴躍的慫恿大家:“你們要不要買?不如我們一起都買了往回走吧。”
大家都買了,那麼就不是他製造不良味道了。
嗯,就是這麼險惡的用心。
然而,大家堅定的搖頭,花這麼多錢買一個這麼臭的東西,根本不知道好不好吃,如果不好吃……滋啦,七塊!這可太心疼了,都夠洗頭了。
“不不不,你來吧。”
“對對,我也不行,受不住這個味道。”
“這太貴,我可舍不得,到時候你給我們講講好不好。”肯定不好。
大家堅定的拒絕,掩著鼻子,說:“我們先走了。”
小王:“那個啥,小莊啊,我今晚不回來了哈。”
莊誌希:“行。”
大家紛紛離開,朱有才一言難儘的看著莊誌希,說:“要不,你去問問能不能退吧?”
莊誌希堅定:“不退,我看著這東西就像是好吃的。”
男人麼,要堅定自己的立場。不能因為彆人的懷疑而動搖。
再說,真正的道理從來都是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裡,他不退,堅決不退。
莊誌希:“我覺得蠻好的,不過就是怕影響彆人……”
頓了一下,他說:“我去跟前台要點報紙,好好的包一包。”
朱有才憂愁的說:“你說彆人不會以為你帶著屎上火車,揍你吧?”
莊誌希微笑:“這可是文明社會,你想多了。”
嗯,再多包兩層。
莊誌希雖然來這邊隻有幾天,但是跟朱有才相處的不錯,朱有才他們走的比莊誌希早,他是明天傍晚的火車,莊誌希他們是後天中午。
不過吧,雖然短短相處,但是彼此還是交換了聯係方式,朱有才:“你來林城,我帶你到處轉轉,我們林城雖然比不得你們四九城,但是也是有意思的。”
莊誌希笑了:“你這怎麼還搶我的話,你來四九城,我給你做導遊,我們爬長城去。”
“我看行。”
短暫相處,但是友情頗深,朱有才他們走了之後,莊誌希也很快的到了自己離開的時間門,前前後後一共六個包,機械廠眾人:“……”
你她娘的是來乾什麼的。
六個包也就算了,還隱約散發著若有似無的怪味兒。
張副廠長是個有見識的,說:“你是不是買榴蓮了?”
莊誌希點頭:“買了。”
他憨厚的笑:“我以前沒見過這個,想著讓家裡人也嘗一嘗,我包了十幾層的報紙,不過好像還有味道。”大家又看向他的大包小包,就不知道這貨到底是買什麼了,竟然買這麼多東西。
不過,大家都是有素質的人,到底是沒說什麼,莊誌希找了一個搬運工幫著他把東西都送上了車。這個時候就發現有時候花錢能辦事兒已經是很省事兒了。
大家都是組委會給買的車票,基本都是一條線路,莊誌希因為隨身帶著榴蓮,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他是好意思用筷子吃牛排,那也不影響彆人,但是現在是真的有點不好意思,因為這是影響到彆人了。
好在,跟他們同一個臥鋪包間門的也是往四九城走的,也是過來參展的,這兩個人也是做銷售的,跟小王他們都是認識的。幾個人倒是沒有多說什麼,一上車就湊在一起打撲克。
因為自己這大包小包的不少,又帶著榴蓮這種神奇物種,他很主動的為大家打水,笑著說:“我這帶著東西味道大,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有什麼需要的叫我,我為大家服務,也算是賠罪了。”
他這話說的熨帖,大家笑著說:“沒事兒。”
“那敢情兒好。”
其實也沒有什麼能做的,頂多就是打水,但是卻讓人聽了舒坦。
這話怎麼說的來著呢?
這越是沒有能耐的,越是能吹,不說個天花亂墜的,都不好意思開口。但是像是他們這樣做銷售的,見過的失眠多,雖然也是滿嘴跑火車,但是都是內部人,就沒那個必要了。
反正就是那句話,誰不知道誰。
所以一個個倒是不怎麼咋呼,現在這火車都是綠皮車,一路下來,也得好幾天,莊誌希睡在最上鋪,他個子高,隻覺得人都擠擠巴巴的,幸好這人還瘦。
這要是換了朱有才,估計更難受。
而此時朱有才也沒到站呢,彆看走的早,一樣也是沒到。
朱有才他們同行有一位女同誌,看著朱有才一臉惆悵,說:“老朱啊,你說你買了這麼便宜的東西,你咋能不說呢?嗚,早知道我跟你們一起逛街啊。你這朋友也太能講價了吧。”
朱有才:“嘿嘿嘿,這小子有意思。”
“有沒有意思不知道,但是能講價是真的啊。”
莊誌希,講價小能手。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沒停靠一站,車窗外還都有些賣東西的,莊誌希可真是不客氣,直接探頭腦袋伸出去,一樣是沒少買。這看的一乾人等目瞪口呆。
小王:“你這回去不過了啊,買這麼多東西?”
莊誌希:“來都來了。”
嗯,確實,來都來了。
莊誌希也不像他們這麼多機會。
大家能理解,但是很受震撼。
這也好在,他們上車下車都是始發站終點站,不然的話,就莊誌希這麼些東西,有他遭罪的呢。這大家稍微搭把手兒,出了站就能叫三輪兒,倒是不影響什麼。
火車一路終於到了首都四九城,莊誌希也出門半個來月了。
彆看才半個來月的功夫,感覺沒有走的時候那麼冷了,不過一下車,多少還是感覺涼氣撲麵而來。
畢竟啊,他們是從廣州過來的。
大家一起下了車,辦公室主任瞅了一眼莊誌希的大包小卷,笑著搖了搖頭,說:“行了,既然回來了,都各自散了回家吧,今天稍微休息一下,明天上班。”
莊誌希:“……”
這領導的真會說話啊,這到了四九城都三點半了。回家得四點半,也就比下班的時間門早半個小時,這讓領導說的,像是能休息一天一樣。
不過大家都帶著感激的笑容,反正得這麼表現。
莊誌希也不主動去送領導,他也沒那能力啊。這大包小卷的打了三輪兒回家,一進巷子,這熟悉的氣息,那是撲麵而來。他正好看見蘇金來小同誌從廁所出來。
莊誌希招手:“金來。好久不見啊!”
蘇金來一回頭。
莊誌希:“臥槽!”
他震驚了,說:“你咋這麼瘦了?唉我去,還有黑眼圈兒。”
這大黑眼圈子,就跟動物園那大熊貓一樣,人也十分蕭瑟,莊誌希:“你沒事兒吧?”
蘇金來驕傲的一仰頭,說:“用你管。”
十分不友好。
不友好的小蘇同誌根本不多看莊誌希一眼,直接大踏步往家走,不過那羸弱的身體看起來十分的風雨飄搖。
莊誌希:“哎媽呀。這咋跟遇見女鬼了似的?仿佛吸乾了。”
他感歎了一句,也沒理會這沒有禮貌的小崽子,走到門口高聲:“媽,趙桂花同誌,您最親愛的小兒子回來啦。”
振臂一呼,就見趙桂花果然是很快的出來,她蹙著眉頭,罵道:“你瞎叫喚什麼呢?再招來野狼。”
話是這麼說,眼睛裡卻帶著笑,趕緊迎上來。說:“你這可夠狼狽的。”
莊誌希:“可不,我坐了好幾天火車啊。不過咱們大院兒還有比我坐了好幾天火車還不像樣的呢。”
他衝著蘇家努了一下嘴,隨即說:“師傅您幫我給東西搬下來。”
三輪兒師傅:“行啊。”
這給錢的,乾啥不乾。
莊誌希給東西搬回家,又給了車錢,就見蘇金來趴在他家窗戶上偷偷向外看,瞄著他們家呢。
莊誌希:“這小子怎麼神頭鬼臉的。”
又想起來一茬兒,說:“哎不對啊,他前幾天不是離家出走了嗎?”
趙桂花:“早回來了。”
她抿抿嘴,說:“這剛回來那幾天,就跟要油儘燈枯一樣。”
她對著自己兒子沒什麼不可說的,直接說:“保準是去跟人睡覺了。”
莊誌希:“……”
趙桂花:“沒有那個身體就彆掙這個錢,也不看看自己行不行。”
莊誌希:“……”
他低聲:“您咋知道的啊?”
趙桂花:“我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都多,就他那點貓膩能瞞得過我?彆說是瞞不過我,就連周大媽王大媽都瞞不過,大家誰看不出來啊。”
她覺得,肯定是胡慧慧給介紹的客人。
她聯想一下上輩子,估摸著上輩子銅來乾這行,保不齊也是胡慧慧牽線搭橋的。不過這輩子倒是換了人。不過這要是說起來,趙桂花倒是覺得銅來更適合乾這行,畢竟,他這人能伏低做小、能嘴甜、能哄人、能有眼力見兒。
就蘇金來?
他可不行。
這貨可趕不上他弟弟機靈。
不過話雖然是這樣說,趙桂花是很高興銅來這輩子沒有這樣,不一樣的生長環境,這孩子跟上輩子可不是一回事兒。他雖然也有小心思,但是是個正派的好孩子。
趙桂花還真是希望銅來能考上大學,有個好的前途。
而且她也堅信,銅來是可以的。
這孩子啊,知道上進。
“王香秀這三天一隻雞,見天兒給金來補著。我可是看得懂。”趙桂花:“哎行了,說他家乾啥?他要看就看唄?你這一趟,怎麼樣?”
莊誌希:“那我出馬能不行嗎?我給帶著的東西都賣了,還買了一千條喇叭褲。”
趙桂花眉毛都要皺成八字形了,她說:“喇叭褲?那醜玩意兒,你進貨這麼多怎麼賣?”
莊誌希震驚:“媽,你竟然不懂時髦兒。”
趙桂花:“我看是你們沒有審美。”
莊誌希:“這個肯定好賣的。”
趙桂花:“是……嗎?”
莊誌希:“那我來!您就瞧好兒吧,您啊,做生意不能按照自己的眼光來啊,您得跟著時代的浪潮啊。我跟您講,這個喇叭褲,您這個歲數是覺得醜極了。但是那年輕的小夥子就會覺得,臥槽,我是街上最靚的崽。”
趙桂花:“……”
就,不怎麼想要認同。
但是心裡隱約又覺得,老三應該是說的對。
她深吸一口氣,說:“我跟你一起去擺攤兒。”
她擼袖子:“老娘也要練攤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