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1 / 2)

攻玉 凝隴 7421 字 12個月前

滕紹拿起那副畫像,緩緩在燈下踱步。

滕玉意放下筆,忽然問:“阿爺,你會道術嗎?”

滕紹一怔:“為何突然這樣問?”

“阿爺隻需告訴我會不會,我想打聽幾件道家的事。”

滕紹溫聲說:“阿爺當然不會道術。”

滕玉意暗想,阿爺的神色不似作為,那究竟是誰幫她用了這邪術?自打從小涯口裡得知自己的來曆,她早把身邊的親人都想了個遍,覺得誰都不可能會這種邪門的道術,想來想去,隻有阿爺因為常在外征戰,有什麼奇遇也未可知。

可這樣看來,也不像是阿爺做的。

“我常聽人說,凡是大難不死之人,都會因為在幽冥中走過一遭,而沾染上一些陰邪之氣,我會突然能做預知後事的怪夢,應該與此有關,身帶陰邪之氣,會因此招來鬼祟也就不奇怪了。”

這番話解釋了她為何總會遇到邪祟。

“所以照我看,我們沒必要去找什麼緣覺方丈,這些怪夢來得古怪,萬一被緣覺方丈窺出什麼,未必是好事,黑衣人的來曆是個謎,在沒查明此人身份前,我可不想在外人麵前泄露半點風聲,哪怕是大隱寺的高僧也不行。”

滕紹沉吟不語,這個擔憂不無道理,可女兒最近撞見的邪祟也太多了些,做父親的又如何能坐視不理。

滕玉意補充:“況且剛才女兒也說了,成王世子昨晚因為被這鈴鐺吵煩了,特意在府內外布了陣,他師承清虛子道長,道法極為高妙,有了這陣法相護,我們何必再去找緣覺方丈?多一個人知道女兒身上有異,就意味著多一份風險,再說萬一京中因此傳出什麼不利女兒的傳言——

滕紹並不在意這些,他隻在意女兒的安危,過些日子女兒的境況好轉也就算了,假如還是頻繁撞見鬼祟,他冒著風險也要帶女兒去大隱寺走一趟。

他很快拿定了主意:“此事先放一放也成,但今年京中有要事要防備,緣覺方丈指不定哪一天會突然閉關,到了那時候,我們想見緣覺方丈也未必見得著了,頂多再等一陣,倘若還是不成,阿爺得儘快帶你去一趟大隱寺。”

滕玉意一愣:“京中有要事防備?為何這樣說?”

滕紹略一沉吟,此事連不少朝中大臣都不甚了了,他要不是年輕時回京做過幾年左武衛大將軍,也不會無意中得知皇室的這個秘密。

他回想著女兒說的怪夢,心知有一件事必須儘快確認。

“你先告訴阿爺,你既夢見了彭震會造反,可夢見他是何時起的兵?”

滕玉意算了算:“約莫今年年中就有動作了,朝廷正式下旨討伐是明年二月初。”

滕紹眼中閃過訝色。

“阿爺為何這樣問?”

滕紹緩緩點頭:“看來彭震是算好了造反的時機。今年造反的話,恰好趕上聖人需啟陣治病,聖人病中無力照管政事,彭震起兵的勝算也就更大些。”

滕玉意大吃一驚,她從來沒聽說過聖人身懷暗疾。

“聖人得的是什麼病?”

滕紹麵色變幻莫測,踱到桌案後坐下:“記得上回阿爺就同你說過,聖人認祖歸宗前,是在青雲觀長大的。”

“記得。”

滕紹:“聖人的生母蕙妃是先帝的側妃,生前極受先帝恩寵。蕙妃懷上聖人時,先帝尚未即位,得知蕙妃懷孕,先帝當即請旨冊封聖人為王府未來的世子,此事招來先帝另一位側妃——怡妃的嫉恨,當時怡妃也懷有身孕,為了固寵,就夥同一位宦官,花費無數心力設下一個害人的局。

“蕙妃臨盆之際,遭怡妃的陷害難產而死,剛出生的聖人則被怡妃的人調包帶到了王府外。即將殺死掩埋的時候,清虛子道長趕來撞見了,清虛子道長原就是蕙妃的故人,當即掩藏自己的真麵目出手相救,救下聖人後,清虛子怕被怡妃的人追殺,就此隱姓埋名,帶著聖人隱居在青雲觀。

“清虛子道長給聖人賜名‘阿寒’,教聖人道術,用心撫養聖人。成王妃則是清虛子道長的另一個徒弟,自小也在青雲觀長大,與聖人情同手足。

“怡妃得知有人救下了蕙妃的孩子,就利用死去的蕙妃和聖人的生辰八字做了一個陰毒至極的‘七煞鎖嬰陣’,利用蕙妃冤死後的怨氣,來壓製聖人的靈根,因有這個緣故,無論清虛子道長如何教導,聖人的心智都比常人要愚笨得多。”

滕玉意一震,用母親做陣來克製兒子?不說蕙妃母子的遭遇委實太淒慘,這怡妃究竟是什麼心腸,能想出這樣歹毒的局。

“此事直到十八年後才出現轉機。那一年,清虛子道長、緣覺方丈和成王夫婦終於合力找到了怡妃的陣眼,他們渡化已遁入魔道的蕙妃的冤魂,還查出了怡妃當年殘害蕙妃母子的真相。

“先帝恨透了怡妃,不但當場賜死怡妃,還廢了怡妃的一幫兒女。又得知蕙妃因為陣法的殘害誤入了魔道,哪怕成功渡化也無□□回轉世。先帝就請清虛子啟陣,將蕙妃的命格與怡妃的命格進行了交換,這樣一來,怡妃永生不得投胎,而蕙妃則能順利轉世。”

滕玉意愈發駭然,原來早在十八年前,長安就有人用過所謂的“換命借命”之術,而當時主持換命陣法的人,就是清虛子道長。

照這麼說,青雲觀會不會就庋藏著載有“換命之術”的秘籍?

“聖人被七煞鎖嬰陣殘害了十八年,陣法這一破,雖說能恢複靈智,但體內殘留的煞氣每隔數年就會發作一次。好在蕙妃雖成為了邪魔,卻認出了眼前的阿寒就是自己的兒子,她在自己被渡化之前,主動祭出了自己的鎖靈牌,她既是陣眼的‘邪魔’,邪魔甘願獻出鎖靈牌,就意味著七煞鎖嬰陣不再是‘害兒’之陣,而是‘護兒’之陣。

“鎖靈牌一分為二,一塊沒入了聖人的體內,另一塊沒入了當時在場的成王藺效的體內。有了這兩塊鎖靈牌相護,哪怕聖人體內的煞氣每三年發作一次,也無損於聖人的神智。隻要啟陣時鎖靈牌合二為一,煞氣就會馬上平複。”

“另一塊鎖靈牌在成王體內的話……”滕玉意思量著說,“也就是說,每回啟陣給聖人解毒,成王都需在場?”

“是。”滕紹說,“聖人這一生都離不開另一塊鎖靈牌。隻要過時辰不合陣,煞氣就會危及聖人的神智,換作旁人難免橫生歹念,但成王藺效正直磊落,成王妃瞿氏重情重義,這十八年來,夫妻二人為聖人護陣從未懈怠過,多虧了他們多年來的傾力相護,聖人才始終康健無虞。”

滕玉意暗暗心驚,難怪藺承佑的那份矜貴,長安任何權豪子弟也無法企及,原來聖人與成王夫婦之間,還有這樣深的一份羈絆。

“所以玉兒你該知道為何聖人和皇後會這般疼愛藺承佑三兄妹了,除了一份天然的骨肉親情,也有多年來對師妹夫婦相護相守的感激和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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