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思考了一會,就允了,他家貧,在薊城連塊練武的地方都沒有,這姑娘能練武,家裡必有能打之人,到時就能好好練習了。
於是一邊走一邊說,他也不知道麵前另外一個女子就是洛陽令,隻當是大戶人家女兒,這些年,北方受胡風影響,男女之彆不大,不一會兒,他們甚至聊起了將會開始軍賽大比。
“軍賽大比如今的場地已經定好了,不知冉兄選好隊友沒有?”荀灌好奇地問。
“尚未,聽說這次比賽,還有異人參與?”冉良也想趁機探聽消息。
“是的,有不少異人,說這是什麼‘絕地求生’,嗨,也不知他們怎麼想的。”荀灌無奈道,“到時武器都不許開刃,且其上都會塗有彩粉,沾粉者敗退,又怎麼會是絕地呢?”
“比竟隻有一隊可勝,許多擂台上的敗者,都準備在這一局中好好表現呢。”冉良說到這,略為自傲地一笑,當年他十一歲時,可就已經帶著族人一路北上,沿途遇到不少匪類,經驗豐足,必能奪得頭籌。
“我亦如此想,這次,還有許多南人遠上參賽,如祖逖家的公子,還有周坊之子周撫、郗鑒的侄我郗邁、外甥周翼……”荀灌看著冉良有些困惑的目光,補充道,“祖家、周家、郗家都是南方武將世家。”
“他們這些世家子也甘心參加這種比試?”冉良驚了,仿佛聽說皇帝去掃街一樣難以相信。
“這向個武將世家都是寒門出身,沒有高門那麼會來事,”荀灌想到自己那矜持守禮,肩不挑手不能提的哥哥,有些無奈地揮手道,“再說了,高門弟子就是來了,也打不動啊。”
“這倒也是。”冉良祖上也是牙門將(低階武官)出生,對這些人再了解不過。
轉過街角,三人進入一處宅院,護院關上院門,將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與院外的喧囂隔開。
……
舞台後,一位青年正對著鏡子卸下臉上的油彩。
汗水打濕他的鬢發,好在這劇院的後台是經過升級,鋪有地暖,脫了外袍也不會著涼。
就在這時,他的心腹過來傳話,說他的妹妹已經帶著新妹妹去他的彆院了,還帶了一個陌生男子,希望主人趕快回主持大局。
“什麼大局,院中好些護衛,還能傷了她們?”崔淶歎道,“再者,那兩討債鬼,一個貪圖我財,一個貪圖我身,我這回去,豈非羊入虎口,安有幸免之理?”
“那……是回主宅?”心腹試探著問。
“回去雙親嫌我不成親,無子大不孝,不回。”崔淶不由得無奈,薊城那麼大,卻沒有他的家,這是何等淒慘,還是睡衙門吧,還是單夫人好,都給他們的衙門加班過夜準備了休息室。
湊合過唄。
“可您總要回去啊。”
“以後的事情,以後解決。”崔淶摸著那儺戲的麵具,小心地收回包袱。
成親?成了親他還能出來跳這個麼?
出了戲院,偌大的街道已經亮起燈火,行人都穿著厚厚的棉衣,推廣了十年的種棉,如今哪怕最貧窮的薊城人,也能穿上舊棉衣禦寒,今年風雪來得早,為免貧者凍死,濟困院的雞毛房都準備好了。
以前本是他想補貼那些貧民一些柴火煤球的,但卻總有人冒充冒領占些小便宜,他便索性建了十幾間雞毛房,房中鋪有雞毛,極為保暖,能免於寒冷,但毛杆刺人,睡起來並不舒服,且住雞毛房,便要做活,以換房租和熱水烤餅。
還有那些孤兒,也得抽空看看,有能入學的,考察一下,推薦過去。
還有城西準備擴建,異人們提議修築一條從渤海連接薊城的鐵軌,以運煤鐵,還說不用牛馬拉動,隻用蒸汽車頭就好,但這投入太大,他是不支持的,如今薊城的煤鐵用船運便足夠應付了,等到不夠的話,這至少要等到十年後——那時,新的一代人成年,必然會要求更多的工坊和住宅,加上運河,才能滿足修一條三百裡的鐵軌。
到那時,下一代人當多有讀書者,才能管住心與手,不會損毀道路。
如今這些,還是太早了。
不過……
崔淶伸出手,接住一片從天上飄落的雪花,凝視著漆黑夜空。
這一代之後的世界,會是怎樣的盛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