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愫/文
本來霍震燁倒覺得沒什麼, 像他這個年紀,若不是不肯聽家裡話,早就跟他四哥似的,結婚生子了。
他一是沒有親媽操持,二是不受擺布, 才拖到現在,如今連霍公館都不回了,霍老爺子想抓人也天高皇帝遠。
可白準一問,他倒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被騙過去的,就吃了一頓飯。”
霍震燁又看一遍短箋, 他跟陶小姐那天見麵吃飯,連話都沒說上幾句。之後就是花國案發,他身陷醜聞, 陶家打了退堂鼓。
跟這個陶小姐就隻見過那一次, 什麼事讓她大動乾戈,從家裡找到捕房,再從捕房找到白家小樓。
他隨手把那張紙箋一放:“你要是不願意, 我就不見?”
“你要去就去, 問我乾什麼?我乾嘛不願意?”白準吃了小半碗麵,把筷子一扔。
“你是我師父啊,學徒出門不得問問師父?”霍震燁把碗拖到麵前, 廚房裡就隻有這一把掛麵了, 他還餓著呢。
剩下的麵條他剛吃一口就僵住了。
這麵, 他忘了放鹽, 連湯帶麵都是淡的,青菜雞蛋全部沒味兒。
白準嘴巴這麼刁,竟然還吃了小半碗,霍震燁抬頭看他,漆黑眼中泛著笑意,覺得自己真是拿這人沒有半點辦法。
“怎麼?”白準察覺他的目光,刮他一眼,“人家都求上門來了,你就去看看,說不定真是慕名而來。”
見死不救,是要損陰德的。
霍震燁唏哩呼嚕吸麵條,把剩下半碗麵條吃個乾淨:“那我明天可就真去了。”
白準轉身回房,舒舒服服癱進彈簧床裡,把自己放在鵝絨被子裡,聽見外麵霍震燁收拾碗筷的聲音,緩緩闔上眼。
想到那長了一節的命香,眉心一鬆,也許也不是留不住的。
霍震燁和陶小姐約在下午霞飛路上的咖啡館見,他一大早起來,先開車去買了個雙層奶油大蛋糕回來。
白準醒的時候,蛋糕已經擺在桌上。
“插幾根蠟燭?”他還不知道白準幾歲呢?
“死人過冥壽才插蠟燭呢。”白準看他臉也刮過,衣服也換過,立刻想到這紈絝今天要去見陶小姐,他還打扮過了?
“那不插蠟燭,就吃蛋糕。”給白準切了一小塊,自己也切一塊,還把自己那塊蛋糕上的奶油花挑下來,給白準。
看在這兩層蛋糕的份上,白準暫時不氣。
霍震燁套上西裝出門,小黃雀立即就要跟上,白準叉子一動:“回來。”
黃雀繞著房梁飛一圈,有些發懵,主人明明想讓它跟著的,為什麼又叫它回來了?但黃雀很懂事,飛一圈落在朱頂籠邊。
“看你這出息,等我回來給你帶隻漂亮的紅嘴藍鵲。”說完他就出門了。
白準吃了兩口,覺得膩得慌,叉子一扔,回房睡覺。
小黃雀悄悄溜出天井,偷偷摸摸跟在霍震燁車後。
陶詠華一早就到了咖啡廳,她麵前擺著咖啡蛋糕,但她無心品嘗,目光透過玻璃盯著街麵,盼望霍震燁的到來。
霍震燁推開玻璃門進來,徑直走到陶詠華的對麵,依舊擺出他花花公子的款來:“服務生,咖啡。”
陶詠華兩隻手緊緊攥住手包:“霍,霍先生,你好。”
“陶小姐找我有什麼事?”霍震燁毫不掩飾的打了個哈欠,胳膊往椅子上一擱,腿也翹起來,一付昨天夜裡花天酒地,早上睡不醒的樣子。
服務生送上咖啡,他端起來喝了一口。
陶詠華原來是很緊張的,可她看霍震燁這麼裝模作樣,竟低頭輕笑一聲:“霍先生不必這樣為難自己作戲,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那天相親,她就知道這位傳說中的霍七少,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
她本來十分失望的,自己未來的丈夫竟然是這樣的浪蕩公子。
大學裡有很多女同學,家裡沒錢女孩的沒辦法上大學,真上了大學的都是大小姐,可哪怕上了學,她們也一樣要聽從父母之命。
結婚之後就退學回家相夫教子。
陶詠華本來以為自己將走入一段不幸的婚姻,丈夫雖然有錢,但浪蕩沒有出息,她鼓起勇氣要拒絕這樣的婚姻。
所以在霍震燁出去抽煙的時候,陶詠華悄悄跟了出去,她想瞞著父母,當麵拒絕這樁婚事。
可霍震燁一離開包間,整個人氣質就變了,他站在窗邊插煙,目光望得很遠,好像整個人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那兒,與世隔絕。
服務生端咖啡的時候撞到他,熱咖啡灑在皮鞋上,那個服務生想蹲下來替他擦鞋子,他擺了擺手,抬腿抖掉咖啡,隨意在褲管上擦了擦。
陶詠華怔住了,她站了一會兒,沒有上前,她又回了包間。
等父母問她意見的時候,她沒有拒絕,拒絕了也不一定還能再找到更好的。
等霍震燁鬨出那種醜聞,父母也依舊沒打算中止這場婚事,母親對她說:“男人嘛,結了婚就好了,就收心了。”
父親更是告訴她說,家裡洋輪生意需要跟霍家合資,甚至對她說:“你們結婚隻是家族之間的保障,你還可以繼續在學校裡讀書,他是留過洋的,不排斥新式女性,爸爸已經為你考慮了。”
換成彆家,聽說女孩子讀了大學,第一個就要反對。
沒想到是霍家取消了婚事推進,霍震燁的大哥親自打電話給陶父,說生意繼續做,不牽扯兒女情,霍家也一樣要走海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