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關道對一門也下手了。”霍震燁說完,白準就要起來。
“你現在不能去。”霍震燁把他按在枕上,根本不費力氣,白準精力不濟,一碰就躺下了。
“我必須去。”他這麼說,“洪門主是八門的老人。”洪老爺子要是沒了,八門要散那是早晚的事。
他執意要去,看霍震燁不許,乾脆調來紙仆,讓他們替他換衣。
霍震燁不由生怒,按捺怒氣,看白準臉色白紙一樣,還非要趕去一門,又心疼他:“我開車送你去。”
“不用。”白準的擔心剛露上眉梢,又藏起來,冷言掩飾:“你這樣開車,我可不坐。”
霍震燁站起來換衣服,不理會白準的反對,雇車去洪家。
洪四海聽說白準來了,出門來迎,洪老爺子昏睡不醒,求白七爺來看一看,他竟沒來,一門上下對白準都很不滿。
洪四海也是一樣,可他出來一看,就見白準和霍震燁兩人全都臉色不好,心裡打了個突:“七爺,您這是……剛醒?”
紅陽奪來的精氣消散,他哪還有精力再維持咒術,夢魘一斷,洪老爺子自然醒了過來。
白準闔目默認了。.
洪四海肅然,他低聲道:“您去看看老爺子吧。”
直到把白準迎進門,到洪老爺子的臥室中,洪四海才屏退下人,左右一看,對白準交了底:“老爺子剛醒了沒多久。”
洪四海剛剛還以為是洪老爺子福大命大,這下看來,是因為白準他才醒的。
他深深作揖,臉上難得有正經臉色,不再眯縫著眼笑,洪老爺子昏迷這幾天裡,洪胖子瘦了一圈,連眼睛縫都比原來要開了些。
一門人多嘴雜,人心難齊。
洪老爺子才昏迷了幾天,下麵人便蠢蠢欲動,分成好幾派,都開始預備洪老爺子的葬事了。
都說老爺子高壽,活到了壽數,若能在夢中無病無痛的走了,那是他的福氣。
今天又圍在洪老爺子的床前,一個說:“四海啊,有些事也該預備起來了,要搭孝棚請鼓樂,還有全套的紙馬,白七爺不肯來,咱們總得先定下。”
另一個也說:“是啊,這辦什麼事都要有個章程。”
一門的宅子地契和銀行存款,總該有個數。
洪四海氣得肚皮都抖:“你們一個個,官麵上吃飯的,江湖上有名望,哪一個不是沾了老爺子的光,要是沒有老爺子“字字金”的招牌,也能像今天這樣吃油穿綢?”
“四海,你這話可就難聽了,老爺子要是好好的,咱們哪會說這些,可他如今躺著,萬一哪天就駕鶴登仙了,咱們也得有準備。”
洪老爺子緩緩醒來,還沒開口,先聽見滿堂兒孫爭執遺產,他乾脆不睜眼睛,等到身邊隻有洪四海在的時候,才動動手指。
到現在一門的人還不知道老爺子已經醒了。
白準的輪椅滾到洪老爺子床前,洪老爺子一聽這聲音就睜開眼睛:“七爺來了。”
上回他是故意裝身體虛弱,眼耳昏花,如今這一聲卻是真的沒了精氣神,提氣半晌才道:“叫七爺見笑了,我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七爺要怪就怪我吧。”
白準早就知道一門是故意拿他頂在外頭,霍震燁又確實遭遇危險,他見的生死多了,隻沉沉看著一門主,並不說話。
洪老爺子身體虛弱,但眼睛還清明:“八門要散了,我是攔不住了。”
二門五門六門,這三門早就有意歸進一關道中,洪老爺子也許原來還能撐上幾年,這麼虛耗了幾天,自知活不長了。
他想起那些逃也逃不出夢境,身子忍不住打顫,深吸口氣,穩住心神對白準說:“七爺能來看我一眼,就算全了情分了。”
洪老爺子想起年輕時初立八門,那會兒大家不過為了互相照應,混口飯吃。
誰也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煊赫過,又再沒落。
光透過床的鏤花照在洪老爺子臉上,他眼中暮氣漸濃,白準一望就知,最遲也就是今天日落了。
“你的這些子孫,就不給你報仇?”白準看了眼洪胖子。
“提什麼仇不仇的,我已經想好了,宅子地契打起來都留不住,錢他們分也就分了。”洪老爺子本已經闔上眼。
又再睜開,先看霍震燁再看白準:“七爺是有後福的人,這地方不能再呆了。”
說完他就闔上眼,沒力氣再說更多話。
洪四海把白準和霍震燁送出門去,他猶豫了片刻告訴白準:“七爺,老爺子說他在夢裡占了一支卦。”
洪老爺子自夢中醒來,避過眾人,愴然淚下,怎麼也不肯說他夢見什麼,但他說他在裡得了一支卦。
“什麼卦?”洪老爺子早就收山,字字金的招牌還在,但多是給達官顯貴們相麵拆字,已經很久不卜卦了。
洪四海搖搖頭:“老爺子不肯說,隻叫我帶上家眷,往南麵避禍。”
讓他辦完喪事,即刻就走。
霍震燁握緊輪椅扶手,時局已經壞到這個地步了?
洪四海說完就回到大宅,宅中沒一會兒傳來哭聲,洪家門口掛起白燈籠,下人弟子人人腰間都束上白布。
白準隔著門,靜靜望了一會兒門前的石獅,他漠然轉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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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七爺難受,七爺今天不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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