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人(捉蟲)(1 / 2)

“怎麼就讓賊把錢給偷了?”陸思華覺得奇怪。

這好好地去醫院看病, 以老太太的那個謹慎勁, 錢肯定是藏得好好的, 怎麼會讓小偷把錢偷了呢?

這也太倒黴了點吧?

蘇建國說:“我也不知道這事的真假, 我是聽村裡人說的。奶抱著蘇早早去看病,剛掛了個號,看完病要付錢的時候,發現錢沒了。”

蘇勤皺眉:“娘怎麼那麼不小心, 錢讓人偷了都不知道。家裡錢又不多, 這被偷了怎麼辦?也不知道帶去了多少錢。”

“老太太那麼精明一人, 錢還能讓人偷了?”陸思華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

“聽說奶奶帶去了十塊錢,就給偷了。最後病看了, 錢沒了,跟醫院打了欠條才出來的。”蘇建國一想到這事, 都有點兒忍俊不禁。

老太太當時的臉色可想而知,肯定很臭。醫院也是好心, 沒錢看病, 隻是讓打個欠條,就讓他們回來了。

蘇晚晚卻在這個時候想到了, 應該是蘇早早的黴運起了效果?

不知道老太太會不會想到這一點?還是想不到, 或是把這個罪名往她身上推?

在老太太心裡,她才是那個災星, 繼而影響到了老宅那邊呢。

不過這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二房現在跟老宅那邊已經漸漸疏遠了。

“建宏說,蘇老太差點就把人家醫院給掀了, 到處嚷嚷著醫院裡有賊,醫生包庇著小偷。”蘇建國說,“一定要醫生給免費治療,最後醫院讓她打了欠條,她還不情不願呢。”

陸思華看了一眼在那沉著臉的蘇勤,“你娘可真丟臉,竟然說醫院包庇小偷,要是被人知道你是她兒子,你這臉也差不多丟了。你在縣城工作,認識的人多,這傳出去,真的是……”

蘇勤卻沒說話,隻是一張臉陰沉得有點兒可怕。

“當時老太太抱著蘇早早去看病,難道就她一個人去的?也沒個人陪著去?”陸思華又問。

蘇建國說:“我聽說是三叔一起陪著去的,不過三叔並沒有一起去醫院,而是去了他同學那裡,聽說那個同學家裡有點兒關係,他想要過去打聽打聽,想讓那個同學介紹工作。”

這些要不是蘇建宏告訴他,他也不可能知道那麼詳細。

建宏告訴他,三叔現在可急了,畢業到現在已經半年多了,卻什麼工作也找不到,在農村裡就得跟所有的農民一起乾活。作為知識分子,三叔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麼,肯定是有憋屈的。

蘇建國想想,確實也是這個理,三叔從小就沒乾過農活,現在高中畢業了,卻呆在家裡,確實很不好受。

“三弟肯定得急了,我聽說他如果再找不到工作,就得下放做知識青年了。”蘇勤歎息著說。

陸思華說:“他不就在農村裡嗎?還下放到哪去?直接在自己村子裡不就行了?”

蘇勤說:“一旦定了名額,以後再想找工作,也就更難了,不管是不是在我們村。”除非有大關係在。

陸思華頓時明白了,這種名額定了之後,就無法在城裡找工作了,很多城裡的知識青年都要下放到農村裡,在農村的知識青年要想去城裡上班哪那麼容易?自然就把這條路給斬斷了。

怪不得老三急了。

她見蘇勤若有所思的樣子,眉毛一揚:“當家的,你不會又想到要給老三介紹工作吧?”

蘇勤心裡一跳,“咱們不是說好,不給介紹了嗎?”都答應妻子了,他肯定不會乾這樣的事情,隻是覺得老三有點兒可惜了。

見他這麼說,陸思華這才放下心來。

正說著呢,外麵傳來了蘇成才的聲音:“二哥二嫂在嗎?”

果然是,說曹操曹操就來了。

人啊,真的不禁念叨,一念叨的就來了。

蘇成才扛著一袋黃豆過來,“二哥二嫂,爹說你們當時分糧的時候,豆子少,就讓我扛了些過來。”

蘇勤說:“糧食家裡有,你背來做什麼?爹娘那邊還要吃的呢。”

“二哥你彆這麼說,家裡豆子有著呢。爹就是怕你們沒豆子,等到分糧又要好久。”蘇成才說,“家裡侄子和侄女也是要吃的,我聽說晚晚很喜歡吃炒黃豆。”

聽到他提到了晚晚,蘇勤和陸思華的臉色好了許多。

特彆是陸思華,見他這是真情實意為晚晚好,又在心裡嘀咕開了:難道老三真的是個好的?姐夫分析錯了?

微微地皺了皺眉頭,她沒有說話。

蘇成才說:“都是因為我,二哥這些才苦了。如果不是因為要供我上學,二哥這日子肯定過得好,建國和建兵也能夠上學。”

蘇勤歎了一聲,沒有說話。

蘇成才又說:“現在學校上學每學期也要好些錢,村裡也沒小學,要去鎮上上學。如果二哥不嫌棄,可以讓建國和建兵跟著我學,我反正在家裡,也沒有工作,正好可以在閒暇的時候,教教侄子們。”頓了頓,“建宏現在就跟著我識字呢。”

陸思華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話,但是明顯臉色好了許多。

蘇晚晚就趴在門邊,看著父母和蘇成才在說著話,他們的對話也傳入了她的耳朵裡。

這三叔是想乾什麼呢?很明顯,父母本來很堅定的神情,似乎有點兒鬆動了呢。

本來的時候,父母似乎對三叔產生了懷疑,能夠突然產生懷疑,肯定是誰跟爹娘說了什麼。否則以爹娘對三叔的信任,肯定不會那麼快就發現了他的不對。

但,現在又因為蘇成才的幾句話,似乎又有點兒鬆動了。

他是真的沒有任何的目的,真心對二房好,還是有彆的目的?想打動爹娘的心,好給介紹工作?

但目前看來,他似乎也沒有要求爹娘為他做什麼,一直都在刷好感。甚至跟哥哥的談話,她都從三哥的口裡得知,三叔也沒有問他們什麼話,套什麼話。好像一切都是很平常的談話,讓人無法懷疑的那種。

大哥的精明,她是一直知道的,但是三叔又怎麼可能那麼笨,就讓大哥知道他的心思呢?

在她帶著懷疑中,在大哥那裡得到了答案。那是他回答二哥的,正好被她聽在了耳裡。

“是大姨夫找過我,讓我小心三叔,讓我不要光看表麵。”蘇建國說,“但這麼久觀察下來,我也沒有發現三叔有什麼地方不對,是大姨夫懷疑錯的對象,還是三叔藏得太深了?”

蘇晚晚也湊了過去,聽著大哥和二哥的對話。

“哥,我覺得我們可能真的冤枉了三叔。三叔其實對我們一直挺好的,娘那個時候說的話,我理解,但三叔不也小嘛,他能夠幫到的,都在努力幫我們。不像大伯那樣,處處想要占爹的便宜,三叔不是。”蘇建兵想來想去,都覺得,可能大家都誤會三叔了。

蘇建國說:“是不是誤會,咱眼睛可以看著。大姨夫肯定也找了娘了,娘認死理,自從晚晚被傷害之後,娘恨死了老宅那邊,恨透了老宅那邊的所有人,自然把三叔算在內的。不管三叔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們都要向著娘,娘說不許對三叔示好,那麼我們就不能示好,明白嗎?”

晚晚也覺得,娘那溫柔的性格中有一絲倔強。以前她想要全心全意對待老宅那邊,那麼哪怕她心有抵觸,依然會全心對待,不會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自從她被蘇老太扔了之後,就觸動了娘心裡的那根弦,也是促使二房分家的導.火.索。娘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想要反抗老太太和老爺子了,隻不過因為身為兒媳婦的那個圈子一直套著她,從小的教育讓她無法做出不孝順長輩的事情來。直到晚晚再次被老宅那邊傷了,這才真正的爆發,這才沒有了任何的顧慮。

如果換在以前,或許誰勸她,她都覺得自己這樣亂懷疑是不對的。而不像現在這樣的破釜沉舟吧?

人果然是需要逼的,也不知道前世的蘇母到底是怎樣的情況,竟然能夠被老宅那邊壓榨至極,最後也沒有動了分家的念頭。

這一點書裡沒有詳寫。

這一世,畢竟是不一樣了,也用不著再以書中的情節再來衡量二房的情況。

“二哥二嫂,我走了。”蘇成才放下黃豆,就往外走。

蘇勤突然喊住他:“老三,聽說你這兩天去縣城找你同學了?”

蘇成才怔了怔,“嗯”了一聲,張了張嘴,又閉上了,臉上有為難的表情。

“你是想找你同學給介紹工作?”蘇勤又問他。

蘇成才又“嗯”了一聲,“我同學說,現在很難呢,大家都號召著知識青年下鄉,我本來就在農村,更應該紮根農村,城裡……”頓了頓,“城裡的工作,都是給那些乾部子女的。”有些兒神傷。

蘇勤剛想說話,就看到陸思華眼睛瞄了過來,他閉上了嘴,就聽蘇成才說:“二哥你放心,哪怕是在農村裡,我也不會給咱們老蘇家丟臉的,就是……可惜了這一身的知識。讓建國建兵跟我讀書吧。”

蘇勤不作聲。

陸思華也沒有作聲。

蘇成才用力地握了握拳頭,又鬆開了,深深看了一眼蘇勤他們夫妻,歎息著回去了。

蘇建國帶著弟弟妹妹趴在門口看著院子裡發生的一切,兄妹幾人相互對視,建國說:“三叔真的願意教我們?”

“三叔其實挺好的。”蘇建兵喃喃著。

……

1969年秋天,又到了秋收的時候了。

這一年裡,發生了很多事情,比如學校停課事件結束了,學校又複課了。比如公社在幾個村子裡搞了示範村,要建村小學,下河也在其中。

村小學的建立,需要教師,作為有高中文憑的蘇成才,自然成了第一人選,還有幾個知識青年,也通過了考核,成了下河村村小學的教師。

蘇成才成了村小學的校長。

蘇建國和蘇建兵兄弟兩人上學了,就在村小學上學的。一起上學的,還有大房那邊的蘇建宏。

在村小學小學,學費並不高,一學期隻要一塊錢就夠了,哪怕再舍不得,還是有不少村民把孩子送到了村小學。

而蘇晚晚也長大了,她已經快要兩歲了。

她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帶著她的閃電,到處的走。

她現在走路可利索了,再不是以前那樣的跌跌撞撞,說話也利索許多,不像以前發音隻能疊音和單音詞。她能夠一口氣連貫的說出超過十個字的話,不帶喘的。

當然能夠見到她這一情況的,也隻有二房所有人,還有隔壁的程驍,其他人想要見識到她這個情況,那是不可能的。

她精著呢,不給人以太聰明為理由,而對她懷疑。畢竟現在還是大革命時期,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老宅那邊的蘇雨婷,聽說自從高燒之後,不但沒有被燒傻,反而更聰明了。

聽說蘇老太對蘇雨婷,比原來更加的寵愛了。隻不過有一樣改變了,那就是她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到處說蘇雨婷是個福星,到處去炫耀。

這讓晚晚深深地懷疑,但也隻是懷疑而已。

閃電現在也已經有八.九個月了,已經有成人大腿那麼高了。也不知道閃電和程驍的獵豹是什麼品種,總感覺不像普通的狼狗,好像有藏獒的血統。這個她也隻是懷疑,沒有確定。

她曾經問過程驍,他說他也不知道。這狗是從獵戶家裡抱來的,當時一抱抱了倆,一隻自己留著,另一隻給了她。

她的閃電都是程驍幫她訓練的,她自己不會訓狗,三個哥哥們也會在旁邊幫忙。現在的閃電,讓她很滿意,感覺一點也不亞於前世她在電視裡見過的軍犬。

閃電跟在小主人的身邊,搖著尾巴,特彆喜歡蹭在她的身邊。

小主人身上有一種它特彆喜歡的味道,香香的,暖暖的,特彆的舒服。

一人一狗就這樣從村北繞到了村南,村南那邊有一條河,準確的說應該是一條小溪。在河對麵過去大概一公裡處,就是大隊部的田地,再過去兩公裡,那就是南山腳下了。

此時,村裡的社員們都在那裡緊張著收割著稻穀,又是一年兩季的秋收開始了。

這幾天,蘇勤早早地從運輸隊請假了出來,去村裡收割稻穀。不隻他一個人會請假出來,隻要沒有城鎮戶口的員工,都會向單位請假。農業那是大計,哪怕是城鎮戶口吃分配糧的正式工,也少不了糧食。武裝部的領導甚至讓蘇勤跟下河村村委帶個話,忙完了秋收,交完稅糧之後,村裡如果有多餘的糧食,武裝部希望能夠跟大隊部合作,把糧賣給武裝部。

武裝部下屬單位很多,運輸隊那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有多少張嘴要吃飯,糧食自然是大計。以前那都是去其他村子買,或是去糧站。現在有蘇勤的這一層關係在,他們自然是優先想要給自己的員工一個便利。

跟蘇勤一樣的,還有幾個戶口農村的臨時工,他們一樣也得到了這種待遇。

每次芒種和收割的時候,蘇勤都會在大隊裡乾活。

不但蘇勤在播種收獲的時候會回來乾活,就連在村小學教書和上學的教師跟學生們,也會下地乾活,這也是學校裡的一門課。

叫勞動課。

但儘管如此,還是讓蘇成才懷疑了。

這些蘇勤全都不知道,二房也不知道。哪怕他們猜測蘇成才有可能懷疑了,那也隻是猜測,因為蘇成才從來就沒有為這件事情去找過蘇勤,也沒有去要挾過他,就好像他從來不知道一樣。

蘇勤從最開始的擔心,到後來的鬆懈。

甚至就連陸思華都在懷疑著自己一開始針對蘇成才的那些想法,是不是錯了?

人家老三或許真的是無辜的,他們誤會了?

但一顆懷疑的種子既然已經種下了,那麼再不會像以前那樣無條件的信任,既而再被蒙騙。

“蘇勤,那不是你那小閨女嗎?”一起勞動著的村民,有人看到了往這邊走過來的晚晚。

蘇勤抬頭,就看到了前麵不遠處走過來的蘇晚晚,小人兒在那裡背著雙手,一步一步,那認真的樣子,讓人心裡萌到了極點。後麵跟著的是他們家的閃電,棕黃色的毛發在陽光下竟然折射出一圈的光暈。閃電的嘴裡叼著一個水壺,那是一隻軍綠色的水壺,那是他運輸隊裡的水壺,是他另外在單位裡買的,上麵並沒有運輸隊字樣,卻是跟其他的水壺統一樣式的。

蘇晚晚邊走,偶爾往後看了一眼,“閃電,跟上,爸爸媽媽,要喝水。”

閃電的步伐緊跟著晚晚,不快也不慢,快了怕把晚晚扔下,慢了又怕跟不上晚晚,始終跟在她的身後大概半步遠的距離。

聽到小主人跟它說的話,它“嗚”了一聲,牙齒咬著水壺,眼睛卻熱情地看著晚晚。

蘇晚晚已經從小河上的那個石頭橋走過,慢悠悠地就往大隊部那片田地走去。

閃電也悠哉悠哉地走著,邊走還偶爾看看四周的景色,眼睛微微地眯著,再“啊嗚”一聲,似乎在感歎。

“爸爸,媽媽,哥哥!”蘇晚晚喊著,腳步並沒有加快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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