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扛著鋤頭簸箕,站在田邊百無聊賴。
這一畝綠油油的,能結出什麼玩意?沈清然不是覺得大家夥喜歡吃草吧?
也就是豐子能忍受媳婦這麼亂來。
沈清然咳了一聲,率先拔出了一株土豆,一大束綠葉下根部啥也沒結,認真看也隻有直徑硬幣大的小球。
周圍一陣哄笑。
沈清然愣了一下,在係統的提醒下,用鋤頭翻了翻土,掄鋤頭的姿勢又引來一陣笑聲。
種田技能第一次公開處刑,沈清然臉蛋一紅,硬著頭皮翻土,鋤了兩下,就在土裡看見幾顆黃色的土豆球露出來。
沈清然眼睛一亮,蹲下來刨開,七八個土豆各個都有成人拳頭大,他撿起兩個,舉起來給鄉親們看:“這個就是我說的土豆了,大家都比我經驗豐富,知道該什麼做,我就不獻醜了。開始吧。”
“這能吃嗎?”
“好醜,看著就很難吃。”
“長得倒是挺多的,我也看著不好吃。”
沈清然聽見質疑,早已想好對策。
薛謹風奉他嫂子之命,吭哧吭哧地搬來一口大鍋,在田裡簡單架了一個火堆,今天依然是主廚。
做的東西還是他從沒聽過的土豆。
潘雲奚給他打下手,負責洗,切。她手腳麻利,很快去河邊洗了一大筐土豆,蹲在鍋旁邊削皮。
“炒過紅蘿卜沒有,一樣的,切絲隨便炒一炒。”沈清然問張嬸有沒有栽蘿卜,張嬸大方地給他拔了一籃子。
“土豆炒蘿卜,這個味道香,待會兒炒一盤。”
薛謹風覺得自己像皇城門口賣餛飩的掌勺師傅,居然要給這群刁民炒土豆絲。
又怕炒壞了,砸了他嫂子的招牌,薛謹風比給他皇帝老子做飯還認真。
油鍋一熱,蔥蒜爆香,土豆絲一入鍋就“嗞”一聲,散發出的香味薛謹風形容不來,介於蔬菜和肉食之間的濃鬱香氣,勾人胃口,反正就是聞著就想配兩碗大米飯。
沈清然挑了一筷子,剛想喂薛匪風,突然想起自己還在生氣。
這個真是件容易忘記的事情。
他隻好轉手送進薛謹風嘴邊:“大廚,你試試?”
薛謹風苦大仇深地張口,覺得他哥的目光要殺人,但是一入口,他馬上又覺得值得了。
“好吃!”
沈清然把筷子塞進薛匪風手裡,招呼潘雲奚:“辛苦了,你也吃吃。”
土豆絲的香氣順著開闊的田野,勾纏在每一個人的鼻尖。
他們一天兩頓飯,早上還沒吃。一聞見這個味道,瞬間覺得皇宮的鮑魚山珍恐怕也不過如此。
而且他們刨了這麼久土豆,被產量驚到,這一株的土豆結的就能一家人吃一天了吧!
沈清然說好了中午管飯,讓潘雲奚和張嬸幫忙做了窩窩頭,現在就著土豆絲吃正好。
他剛說“大家都過來嘗嘗”,一抬頭,麵前一群人咽著口水看著薛謹風的大鍋。
“真香!”
“真下飯,要是能天天配著吃飯就好了,我可煩家裡的鹹菜了。”
“我們能不能也種這個啊?”
“清然,能不能賣點種子給我們?”
對上幾十雙熱切的眼神,沈清然故作思考了下,開口道:“有好東西我自然也不能藏著掖著。這麼多土豆,我也吃不完,地窖地方也不夠大。我倒是想給你們種,可是我記得大家都沒有空田了?”
此話一出,大家頓時七嘴八舌,想起哪哪個犄角旮遝還有一塊地,沒地就去開荒也要種。
沈清然肅然道:“行,這樣,今天來的人,一人送一斤帶回家吃。另外,如果有人想種土豆,可以低價從我這裡買,或者用今天的工錢抵。我隻有一個要求,你們必須買回去種。”
“實話實話,我和外麵的大老板約好,明年他會過來收土豆,他要兩萬斤。我家地少,怕種不了兩萬斤,有錢大家一起賺。”
就是沒有大老板過來收土豆,種了也不虧,村民打著小算盤,聽沈清然的意思,隻要他們願意種,種子基本白送,便宜不占白不占。
這沈清然心裡沒數,竟然跟人約兩萬斤!可不得要鄉親們一起種,到時候一起發財!
開荒的積極性前所未有的高。
沈清然:“有一件事,我必須提前說清楚,發芽的土豆是不能吃的,有毒,土豆發芽了就整棵拿去地裡種,不要舍不得。大家做個證人,今天大家吃了都沒事,我也和大家一起吃。日後若是有人吃了發芽的,中毒,與我無關。如果你們覺得可以,乾完活就去領土豆,按一個手印,保證你們都知道這一點。”
眾人猶豫了一瞬,在沈清然說“隻要保管的好,就不會發芽”後,紛紛排隊去按手印,反正又不要錢。
沈清然也不指望村裡的田能種多少,能多一點是一點,主要還是要運到外麵去推廣,需要他們幫忙宣傳。
原先他還擔憂人手不足,現在家裡一個王爺一個將軍,得了,那還有什麼顧忌。
……
薛匪風揪著炒了一天土豆的弟弟,醋意十足,“你還敢張口!”
“長嫂如母,我是想起母妃當年喂我吃雞蛋羹,一時沒有忍住!”弟弟求勝欲很強,立刻搬出親娘救駕。
薛匪風放開他,心裡還是不爽。
他今天眼睜睜看著沈清然本來要喂他的,結果便宜了這個傻弟弟。
這說明沈清然心裡已經不生氣了,就是差一個台階下。
原先打算慢慢哄,不著急,要有耐心。薛匪風今天破功了,就想立刻和好,可以隨心所欲地抱著。
這兩天,沈清然眼神老避著他,睡覺也兩個被窩,仿佛一塊香甜的糕點吊在嘴邊,怎麼也吃不到。
薛匪風:“幫我想個辦法,讓你嫂子馬上原諒我。”
弟弟出餿主意:“跪搓衣板?”
薛匪風臉色一黑。
被揍了幾次,薛謹風最喜歡看他哥吃癟,一物降一物,嫂子真厲害。
他努力遊說:“大丈夫能屈能伸,跪個搓衣板算什麼……彆打,誒?”
預想中的巴掌並沒有落下,反而被揉了揉頭發。
“你說的對。”薛匪風采納意見。
薛謹風驚呆了,他哥一定愛慘了嫂子吧?
薛匪風誌在必得:“去準備一塊搓衣板。”
……
當晚,薛匪風從容地拿出一塊嶄新的邊緣還很鋒利的搓衣板,跪在臥室裡頭,請求沈清然的原諒。
沈清然:“……”
忍住。
薛匪風故意的,藥效可能還沒過。
苦肉計他不吃。
沈清然使出吃奶的力氣,扶不起薛匪風。
“你起來!”
薛匪風眼神懇切:“我不是在逼你原諒,隻是我今天反思了下,深覺自己做得過分,你生氣多久都是應該的,我罰自己跪著反省。你先睡吧。”
沈清然氣昏了頭,這麼原諒他晚上肯定要睡一個被窩,鬼知道薛匪風藥效過了沒。
他憤憤地鑽進被窩裡,不看不問,發誓不上薛匪風的當。
薛匪風給弟弟使了個眼色。
弟弟馬上扒著門框,抹著不存在的眼淚,哭泣道:“嫂子,你就原諒哥哥吧,哥哥膝蓋不好,會跪傷的。”
“謹風,出去,我腿傷早就好了。”薛匪風覺得到目前為止,沈清然就該心疼了。弟弟也可以退場了。
弟弟演技浮誇:“怎麼就好了!大夫都說了膝蓋要緊,那一刀正好砍在你膝蓋上麵一點,差點筋脈全斷,你不遵醫囑不喝藥,你還敢跪搓衣板!”
“嫂子……哥哥他真的知道錯了,你讓他起來吧。”
薛匪風瞪了弟弟一眼。
過了,閉嘴。
他讓薛謹風過來幫腔提一嘴膝蓋的事,可沒讓他全部抖漏出去。他不願意給沈清然知道那麼多,徒增擔心。
弟弟沉迷哭戲,沒有收到哥哥的提醒。
薛匪風真的急了:“哪有這麼誇張!”
沈清然在被子裡,食指動了動,想起當初無意間在薛匪風腿上摸到的那條猙獰的疤痕。
一定很疼吧。
薛匪風沒有他麵前脫過衣服,每次洗腳也隻把褲腿卷到膝蓋。
他知道薛謹風八成又在演戲。
兄弟兩演雙簧。
可是萬一真跪出什麼問題怎麼辦,那搓衣板也不知道誰準備的,舊的不用,竟然拿了個新的!
將軍不愧是將軍,三十六計使得真溜。
薛匪風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