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飛的上海女人畫啊畫啊,總算畫完了皮膚。
然後他又看到了新的挑戰,他開始仔細的畫她的旗袍。
一筆一筆的將細膩到一根絲一根絲的光影畫出來,以此勾勒出絲綢的質地,強大到可怕。
真的太有耐心了。
錢衝看著陸雲飛畫畫,都覺得手臂酸眼睛疼。
偏偏陸雲飛還能沉浸其中,不叫苦不叫累。
沉默的小陸同學,觀察能力、深入能力,和全局統籌能力真的太強了。
在陸雲飛開始繼續畫他的《上海女人》時,華婕將寫生老破小的《長寧小樓》也掛上牆,然後跟錢衝和方少珺一起做色彩透視和全局構圖縱深練習。
感恩勁鬆正處在春夏交替的季節,22度的溫度舒適偏涼,但已經足夠可以讓人畫室外寫生。
錢衝和方少珺一樣用4開油畫布,拎著桶、板、架子等複雜的油畫材料,跟著華婕和沈老師出門畫小區。
老師要求在考慮構圖的情況下,不要畫特寫,而是儘量將所有能看到的內容,都畫進去。
這是為了增加難度,給以後畫更大開幅的作品打基礎,做準備。
耐心最不足的錢衝心裡直打退堂鼓,但看著方少珺和華婕都很快接受‘要畫如此難度作品’的現實狀況,開始沉默的構圖。
他隻好深吸一口氣,壓著性子也提筆觀察起麵前的排排小樓和各種雜物。
現實世界真的是眼花繚亂,要將所有看到的都畫進去,不能偷懶做各種雜物、景物的刪減。
又要調配構圖、調配景物,將主次、詳略表現出來,使畫麵不能真如看見的場景那樣雜亂……
這真的不容易。
一上午的寫生,三個孩子都被曬的頭頂發燙,鼻尖滲汗。
北方的太陽太烈了,就像北方的大妞一樣豪烈。
“咳。”幾步外忽然一聲輕咳。
三個孩子齊齊回頭,便見沈墨捏著一瓶礦泉水,站在房簷陰影中,身材頎長,挺俊無雙。
少年朝著華婕挑了挑下巴,然後忽然一揚手,將手中的礦泉水拋了出去。
華婕迅速將畫筆轉向左手,右手一抓,穩穩接住礦泉水——動作一氣嗬成,沒有長期畫畫練手速,壓根兒不可能接的這麼瀟灑。
沈墨淡淡笑笑,轉身便要走。
華婕忽然想起什麼,喊住他問道:
“明天早起跟我們上山采高粱果、捉蟈蟈、釣魚玩啊?
“我爸開車,到時候帶點好吃的,還可以山上野餐。
“我寫生,你們玩。帶上鐵錘~”
沈墨想了想,問道:
“幾點?”
“早上6點來你家門口接你。”華婕道。
“不用,我6點騎自行車到你家。”沈墨道。
“哦了。”華婕笑著比了個ok。
待沈墨離開,華婕擰開礦泉水瓶,才發現裡麵的水中居然還有冰塊兒。
哇,快到中午了,這會兒正熱的覺得自己像條熱狗,冰礦泉水可太爽了。
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華婕舒服的長長歎一口氣,一轉頭便對上錢衝和方少珺羨慕嫉妒恨的眼神。
她哈哈笑笑,這個沒辦法啊,誰讓她是沈小默的同桌呢。
享受美少年的體貼,就是這麼快樂啦。
“明天沈墨跟你家人一起上山野餐玩耍?”錢衝挑眉問。
“對呀。”華婕點頭。
以後可以發展為一年至少一次,勁鬆的山玩夠了,還可以開車去額爾古納濕地,那地方可太漂亮了,漂亮的讓人受不鳥。
還可以去樟子鬆林,可以去白沙灘,可以去滿洲裡國門,可以去達賚湖淺灘……
想想還挺帶感。
“哎,沈老師,咱們明天也去寫生吧!”錢衝忽然轉頭朝著站在另一邊陰影中,也拿著小畫板畫鉛筆寫生的沈佳儒。
“?”沈佳儒挑眉。
“咱們明天早上跟華婕他們一起去寫生,這樣下午他們也不用急著趕回來上課了,咱們可以在山上畫一整天的寫生。
“正好陸雲飛今天不是要在老師家畫一整天嗎?上午也畫下午也畫,之前也一直畫,他也需要轉換轉換心情嘛。”
“……”沈佳儒想了想,目光朝著家夥落去,在對上少女眼睛的一瞬,他點了頭:
“好。”
“哎,怎麼樣?到時候一起上山玩。”錢衝興致勃勃麵向華婕。
“……”方少珺雖然沒講話,但她目光灼灼的等著華婕邀約,仿佛如果你不邀請我,就是無情無義無法無天……
“啊,好呀,那早上6點鐘在我家見?
“不過我爸的車上坐不下那麼多人,你們可以選擇請磊哥過來幫開車,或者誰的家長能幫忙開車,兩輛的畫應該就正好夠了。
“如果你們不願意再找一輛車……也可以坐我爸小皮卡的車鬥,兜著風上山。”華婕道。
“我問問趙孝磊,如果他有空,我們就坐他的車,如果他沒空,就讓孩子們坐你爹那輛皮卡的車鬥。”沈佳儒道。
“好啊。”華婕擅自替親爹答應。
“那行,明天我帶飲料,健力寶、可樂、鹽汽水和礦泉水管夠。”錢衝道。
“我帶洗好的水果。”方少珺道。
“讓陸雲飛帶零食。”錢衝毫不客氣道。
“好。”方少珺點頭。
第一次,這兩個人沒有互懟,而是完美達成共識。
於是,華氏家族帶著外援沈墨的遊山半日閒,就這樣變成了所有人都參加。
“……”還沒走遠,聽到了他們一群人討論的內容的沈墨。
這麼一群無關緊要的閒雜人等……
他沉寂了一周的表情,更晦澀灰暗了。
……
……
下午華婕本來要跟沈墨補習的,沈墨居然給華婕放了假。
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兒,整個一周,這少年都怪裡怪氣的,搞的華婕也開始有點緊張了。
華婕隻好回家自習,偶爾做題的時候,她猜想一道大題是否有更好解法時,會覺得格外不習慣。
往常沈墨總是在她邊上陪著她,隻要她有疑惑,他就立即解答。
現在隻能先放著,等明天見到他的時候再問了。
華婕在家自習時,沈墨也沒閒著,他今天是真的有要事。
周日要跟華婕他們一家人上山,一直在思考的事兒,好像也該落實落實了。
他不是個做事瞻前顧後的人,認真遲疑一周,已經是他忍耐的極限了。
在商場遛了一圈兒,沈墨臉色越來越嚴肅。
自己一個人逛,要選一身好看的,挺難判斷的。
以往的自信,在這時候忽然就變得有點踟躕。
他想象中的場合,穿運動短褲的話,會不會顯得太不正式了?
可是如果穿的正式,在遊山玩水的環境裡,也過於格格不入了嗎?
好像穿什麼都有點怪。
帶著氣,什麼直奔一樓富運家具,將他媽家具店裡看電視的姚楠拎出來就走。
“墨哥乾啥啊?打籃球嗎?我回去取一下球啊。”姚楠懵懵問。
“陪我買衣服。”沈墨道。
“啊???”姚楠挑眉。
墨哥不是隨便穿穿都很好看嗎?有啥好挑的?
“就……能讓彆人感受到誠意,感受到認真的那種衣裳。”沈墨皺眉,一邊組織語言一邊繼續道:
“並且適合遊山玩水上山下河的。
“最好是……能讓人一眼看出我精心打扮過了,但是其他人又都發現不了我的不一樣……”
“……”姚楠愕然瞠目,他懷疑沈墨是在故意給他出難題。
“所以——”姚楠皺眉嘗試著開口。
“嗯?”沈墨點頭鼓勵。
“墨哥你不如把其他人都戳瞎?”姚楠。
“……”沈墨覺得找姚楠就是他最大的錯誤。
出師未捷,少年五官皆皺,焦心。
……
……
隔日,華父家後山深處。
沈墨在所有人都穿短褲時,穿了一條長褲,一件半袖白襯衫。
姚楠說要做很正經的事,決不能穿半褲,必須得穿長褲才行。
於是,在所有人涼涼快快淌水爬樹時,沈墨熱的褲管裡一層汗,捂的難受,也隻能忍著。
在一棵大樹蔭下,他找到華婕,靜靜坐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