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宋潛機還傻傻怔在原地。
按計劃,他一個人種整個郡。
一路上,人越帶越多。
如今隻希望千渠郡荒地夠多,能讓他種個夠本。
七絕寶船全速前進。
不覺間,繁星落儘,夜幕隱退。
一輪朝陽躍出雲海,萬道金光噴薄,照亮船上每一張年輕的麵容。
……
千渠郡位於天西洲東北部。
版圖遼闊,形似玉帶,南北長達六千裡。
南接飛羽即沉的大荒澤,北靠凶獸出沒的毒障林。
西有天塹□□山,唯有東邊毗鄰洪福郡。但邊界守衛森嚴,凡人沒有仙官手諭無法通行。
深夜裡,千渠郡第六十四任仙官趙仁,站在全郡最高的雲樓,不停地拍打欄杆。
他麵容扭曲,雙目赤紅,卻不是痛苦,而是激動。
老子終於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他在心中呐喊。
去年整整一年,他修為毫無長進,寫信向趙峰主訴苦,峰主讓他忍,並許諾了諸多資源。
當年在千渠郡設下天羅吸靈陣助老祖宗突破,本是家族秘辛。
所以自那之後,此地仙官一直由趙峰主的同族親信擔任。
千渠郡現狀如何,鮮為人知。
趙仁本做好再苦熬一年的準備,誰知峰回路轉,如今隻需要完成最後一件事,就能得到趙峰主的獎賞。
——與新上任的仙官順利交接。
這仙官不是普通修士,是寫下英雄帖、留下摘星局,差點做了聖人親傳弟子的雙料天才,宋潛機。
他將打破慣例,成為整個天西洲,甚至整個修真界,最年輕、修為最低的仙官。
趙仁強行壓下狂喜,一定要先穩住難對付的宋潛機,不能讓這廝來了掉頭就跑。
如何考量一處封地的好壞?
水土風貌、文化財富都是次要,對修士最重要的,當然是煙火供奉。
“傳我口諭,明日午時,各鄉各村,每家每戶,必須出一個人來天城的神仙廟叩拜神像。”
他身後站著十餘人,皆神色恭敬,低眉垂目,聞言齊聲應是。
趙仁想了想,又補充道:“為迎接新仙官,每村必須向神廟供奉十頭百斤以上的牲畜。”
一定要讓宋潛機看到百姓的誠心,屬地的富饒。
那群人再次應聲,唯唯諾諾,像一群勤懇俯首的老黃牛。
趙仁心滿意足:“諸位辛苦了,都下去吧。”
修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修士分秒必爭,哪有空與凡人消磨?
他雖是仙官,俗事自有司禮、司農、司軍打理,各個官職背後是千渠郡的望族豪紳,不用他耽誤時間。
“老黃牛”們默默退下,低頭彎腰,步履很小心,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但當他們走下高樓,走出仙官的宅邸。
每走一步,脊背便挺直一分,腳步便加重一分。
直到美婢們提燈迎上,仆從們駕車而來。大街被無數盞燈照亮,被十餘架華麗馬車擠滿。
隨侍如雲,金燈如晝。
燈火照亮他們昂貴華麗的衣飾、矜貴不屑的神情,卑微“老黃牛”徹底變作威嚴富態、手握重權的“大人物”。
對趙仁的命令,他們頗有微詞。
司禮官道:“明天午時怎麼趕得及?有些村子位置偏僻,路途遙遠……”
“用飛行法器去拉。順便把他們的供奉也拉進神廟!”一位富態老者招手,“司農,看看今年還有什麼稅沒征?”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急忙賠笑出列,聞言卻苦著臉道:
“不巧,今年能征的全都征了,地稅、草稅、市稅、人頭稅、添丁稅……”
他一口氣報出四十種稅名,不帶喘氣,最後總結:
“百姓已經刮下三層皮,再沒油水可刮了!現在離秋收還早,‘新豐稅’無論如何也收不上啊。”
在千渠郡地界,普通百姓天黑點一盞燈油,都要交“燈火稅”。
一陣沉默。夜風吹過,燈火閃爍,眾人眼神發狠。
司軍咬牙道:“仙官要牲畜,就得有牲畜。湊不夠數,就用人牲抵債!”
作者有話要說: 梳理新地圖大綱,25日上午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