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坐坐(2 / 2)

鹹魚飛升 重關暗度 11124 字 5個月前

何青青不敢呼吸,忘了眨眼,隻覺得這一刻被無限拉長,漫長地好像永遠等不到那人說話。

其實宋潛機隻看了短短一瞬間。

他眨眼,眼眸像秋月下沉靜溫柔的湖水。

然後他輕聲開口:“很疼吧?”

沒有讚歎,沒有驚豔,他語氣如常,隻問了三個字。

何青青鼻尖一酸,眼前忽然一片模糊。

發誓永不再落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掉下來。

她胡亂抹去淚水,拚命搖頭:“不疼,值得!”

宋潛機歎氣,提起瓷白的茶壺,給她續上一杯菊花茶:

“有時候,眼下值得的事,未必永遠值得。”

何青青咽下更咽,聲音堅定,淒厲嘶啞:“我自己選的!我就要它值得!”

“好好,莫哭了。”宋潛機拍拍她肩膀,“吃了嗎?想吃點什麼?”

何青青忽雙手捂臉,爆發瀕死野獸般的嘶吼。

她嚎啕大哭。

……

華微宗。

主峰乾坤殿。

今天本是個舉宗歡慶的好日子——

虛雲掌門的掌上明珠,華微宗大小姐陳紅燭,昨夜成功突破金丹境界。

華微宗夜空生出異象,祥雲籠罩,燦如錦霞。

虛雲的好心情沒有持續過一天。因為那艘熟悉的七絕寶船,那個白衣少年孟河澤的到來。

少年劍修送來一樣很奇怪的禮物。

不是法器、不是靈石。很多修士生於世家宗門,甚至沒見過它、不認識它。

整座乾坤殿氣氛沉默,各長老、峰主一圈又一圈圍著玉案,死死盯著敞開的禮盒。

“這是什麼?”

“聽那孟河澤說,這叫‘粟’,凡人食物,也就是穀子。”

眾人議論紛紛。

“送穀子是什麼意思?粟與‘簌’同音,常言道‘風動落花紅簌簌’,簌有凋落飄零的意思,他不會是咒我們隕落吧?”

“‘穀’與‘古’同音,難道是咒我們作古?好狠毒的後生!”

虛雲一拍玉案,震得盒中穀穗顫抖。

他厲喝:“趙仁!你來說!”

趙仁滿頭冷汗,竭儘全力將自己縮在雲龍雕花柱後,聽見點名,哭喪著臉磨蹭出列,終於現身人前:

“回稟掌門,我看宋潛機他就是,就是送點秋收特產,沒彆的意思哈。”

他在宋院井底受製於人,不得不以道心起了毒誓。後來回到宗門,如何敢說真話?

隻能竭儘全力隱瞞,說千渠郡一切如常。

千渠是個貧瘠小地方,靈氣和氣運幾經掠奪,近乎於無。

宋潛機是個不招華微宗待見的小修士,若非必要,誰也不想提起他。

“通宋”是重罪。

當日聽趙仁親口說,華微宗的人自然放心,隻等千渠郡這個泥沼拖垮宋潛機。

誰知春去秋來,名為“宋潛機”的陰影再次當頭壓下,籠罩整個華微山。

有人咒罵:“送特產?他有這般好心好意?這宋潛機,真是陰魂不散!”

“哈,他這是記恨我們給他貧瘠千渠,送凡人俗物來示威了!”

“區區一個煉氣修士,不過有聖人撐腰,就敢打我華微宗的臉麵!”

虛雲嚴厲的目光從趙仁臉上移開。

趙仁如釋重負,心中叫苦不迭。

隻聽虛雲道:“給他千渠郡時,冤仇已定,早晚有了結的一天。趙峰主,此事因你趙氏一脈而起,你有何話說?”

趙太極振了振衣袖,伸手拿起穀穗打量:“老祖即將出關,此事我將稟告老祖。”

“好!”虛雲深吸一口氣道,沉聲道:“趙峰主和紅燭留下,其他人先去罷。”

眾人行禮告退,魚貫而出。趙仁跑得最快,一溜煙沒了蹤影。

大殿中頃刻隻剩三人,空蕩寂靜。

趙太極笑道:“宋潛機可是宗門的敵人,他誰也不會放過。宗門不該助我一臂之力嗎?”

“我自有安排。”虛雲淡淡道。

虛雲看向女兒,目光變得慈愛柔和。

眾人義憤填膺時,陳紅燭始終沉默。

自登聞大會結束後,她的話越來越少,腰間的鞭子已經收起,很久不用了。

但在父親眼中,這是女兒長大變乖巧、變懂事的標誌。

“紅燭,你怎麼看?”他問。

陳紅燭麵無表情:“沒有華微宗,便沒有我,女兒曉得利害。”

“好!這才是我的女兒。”虛雲滿意道,“你剛出生時,為父請無相神僧為你測算命數,尋得一戶好道侶,定下一門好親事。如今你已突破金丹,是時候該與對方正式見麵……”

陳紅燭微訝,眉頭輕輕皺起來。

修真界世家大族之間,關係盤根錯節。常以聯姻、收徒來捆綁利益,本是尋常事。

她聲音平靜地問:“是誰家弟子?”

“衛家嫡係小少爺,同輩中天賦最高者,衛真鈺!”

虛雲輕咳一聲,“但那衛真鈺離家遠遊多年,杳無蹤跡,如今是死是活不知道。大家早都不提他的名字了,你沒聽過也正常。

“為父前些天與衛氏老祖商議,人選改為三少爺衛湛陽。衛湛陽如今在青崖書院修符道,近年聲名正盛。你之前登聞雅會上也見過,模樣生得一表人才。咱們華微宗彩石溪畔的岩壁,還有他題下的詩,‘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你還記得吧?論修為、論出身,他都是……”

虛雲太了解女兒激烈的性情和跋扈的脾氣,於是耐心解釋,試圖先動之以情。

“我知道了。”陳紅燭卻打斷,匆匆行禮,“女兒突破不久,境界不穩,先退下閉關了。”

修真界從定婚到真正合籍,時日尚久,真要想拖,能拖十年百年。

虛雲語塞。

趙太極望著陳紅燭走出殿門、走上逝水橋的背影,忽而冷笑:“你想借刀殺人,再拖衛家下水?”

“宋潛機身後不止站著書聖、棋鬼,還有另一個人。”

虛雲指了指殿頂,那個不可宣之於口的名字被他咽下。

冼劍塵。修真界很少有人知曉,宋潛機還與冼劍塵有一層秘密關係。

“不僅要借刀,還要借一柄不露鋒芒的暗刀。”

宋潛機如今人在千渠,隻有滿身虛名和一群外門弟子,沒有前輩強者坐鎮護持。

凡塵俗世中,安排一場暗殺,刺殺一位煉氣期修士,然後抹去線索,撇清乾係,事有何難?

總不會比荒野種出穀子、旱山等來大雨更難。

趙太極指尖用力,碾碎飽滿的穀粒。與掩耳盜鈴的華微宗眾人不同,他一直盯著宋潛機。

作者有話要說:兩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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