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宋潛機替他承受不儘火離池時最猛烈的反撲,恐怕他已經被燒成飛灰了。
這是宋潛機第二次救他。
第一次是千渠坊刺殺,藺飛鳶自知傷不了宋潛機,劍轉向刺他。
宋潛機替他擋了一劍,滾燙的鮮血濺在他臉上,在他的記憶裡,比不儘火更燙。
“我們沒有背棄師兄,誰跟你一樣?”孟河澤氣道,“你還笑?有什麼好笑!”
他自然生氣。
宋潛機化為宋尋時,他們都看見“宋尋”被“衛王”呼來喝去,冷臉以待。
為什麼師兄要混進衛真鈺的隊伍,是為了保護對方嗎?
衛真鈺當年折劍斷義打壞花架,師兄千山萬水地來保護他。
他還如此不識好歹。
衛真鈺越笑聲音越大,孟河澤正想拔劍,卻聽對方道:
“我少時離家,浪蕩四海,做過人也做過狗,隻有他一次次擋在我身前。既然趕我走,為什麼又來管我死活,這不好笑嗎?!”
“你……”孟河澤的劍拔不出來了。
衛真鈺強硬時,他想砍人。當衛真鈺紅著眼像隻喪家之犬,他反而想安慰對方。
紀辰低聲喊了一句“衛平”,走近道:“你和師兄之間,或許有什麼誤會。等離開秘境,你跟我們回千渠一趟吧。”
紀辰想了想,補充道:“你走之後,師兄一直在學做飯,煮麵已經不難吃了。”
衛真鈺一怔,想起“宋尋”在隊裡做飯,每次盛給他的分量最多,但他隻吃兩口,就扔在一旁。
宋潛機煮麵隻會亂放調料,要練習多少次,才做出正常的味道。
“我不會跟你們回千渠,等他出來,我就要跟他說清楚!”
宋潛機走出山縫時,混沌已睡熟了。悠長的呼嚕聲在山腹內回蕩。
他戰鬥時沒有用無影劍,這劍殘留有冼劍塵的氣息,混沌對氣息敏感,容易被激怒。
混沌若怒極自爆,足令整個地宮坍塌。
他來秘境一趟,屠龍陣在紅河派上用場,儲物袋裡冼劍塵給的東西消耗在冰洞,畫春山、七絕琴用來鎮壓混沌。
他連出底牌,又因無相自爆的力量和催動七絕琴受傷,而敵人還不知有多少分|身藏在暗處。
人族修士之間的承諾往往伴隨誓言,就像無相先前的條件是互相發誓不再兵戈相向。
隻有受天道製裁的最狠毒誓,才能換來人與人互相信任。
可這隻混沌半通人性卻有點傻,不需要誓言也不需要滴血。宋潛機說會回來,它就相信,然後放心地去睡了。
吃飽喝足趴在冬暖夏涼的山裡打呼,不考慮宋潛機會不會變卦。
“血河老祖生前一定很珍視它,與我珍惜菜園一般。”宋潛機回頭,最後看了一眼混沌頸間的玉牌。
認過主的凶獸,哪怕被人傷害過,依然會輕易相信人。
宋潛機走出黑暗的山洞,重回山巔。
迎接他的是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出來了!是千渠宋王勝了!”
“千渠王神勇無敵!”
“宋神王!”
方才宋潛機祭出大山,鎮壓凶獸,一曲使春夜飛雪。
雖然他衣衫殘破,搖搖欲墜,在眾修士心中,他仍是從天而降的救世主。
宋潛機轉身下山,頓覺尷尬,像重生第二天被人抬到外門廣場遊街示眾。
混沌的威壓隱隱流瀉,籠罩整座畫春山。
不用他貼上“內有猛獸,請勿靠近”的巨型條幅,眾修士自發環山而行,留下示警標記,警告後人不可接近,免送性命。
獸口脫險心有餘悸,眾修士摒棄門戶、派彆之見,再次迎來團結時刻。
歡呼如海,喜悅如潮。
正在此時,變故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