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抖心不慌,放下鐮刀來打仗!
挺身而出拚一場,為我兒女做榜樣,為我祖輩留榮光。
齊心協力保家鄉,保家鄉。
明年春風吹柳綠,再聚千渠田野上!”
“噗!”
琴弦猛然崩斷,望舒噴出一口鮮血。
“掌門!”
“望舒仙子!”
眾人急忙圍上,為她遞靈藥,渡靈氣。
“前輩莫急,先服下靈藥,養好舊傷,明日再戰。”袁青石道。
眾人聽聞此言,想起望舒與絳雲那場大戰,以為望舒舊傷複發,紛紛開口勸慰。
望舒擦去唇邊血跡,臉色慘白如紙。
她收起琴,扶著身邊弟子的手慢慢起身,慘淡搖頭:“不,不成了。我回去了。”
袁青石心沉下去,又聽身後有人哼歌,不由大怒:“對麵千渠的戰歌,你們跟著唱什麼!”
《千渠戰歌》的歌詞簡單易懂,曲調朗朗上口。等歌曲重複唱到第三遍,千渠百萬人放聲高歌。
仙盟修士也忍不住跟著哼起來。
被袁青石點破後,眾人急忙鎖死聽覺,用傳音交流。
但這首歌的旋律似有魔性,稱魔音灌耳不為過。就算聽不見,依然在腦內循環播放。
越不想聽就越清楚,念什麼經都無法將“五月天晴朗,家家收麥忙”趕出腦海。
“從我腦子裡滾出去,彆唱了!快住口!”
“豈能忍惡犬,怎能容豺狼嘿~”
一時間仙盟眾人表情扭曲,痛苦萬分。
望舒緩過神,搖頭道:“不怪你們。千渠之內,還有位音道強者坐鎮。”
“這怎麼可能?”袁青石大驚。
當年華微宗喜宴,宋潛機借來玉簫獨戰仙音眾人,沒有幫手。
他帶來的千渠修士,無一人通曉音律。
“隻是普通務農歌,怎麼能破了我的天音術?這首曲子看似簡單,其實每一個節拍,每一個音調,都由高手設計,暗合千渠靈氣循環,又能借千渠氣運之力。隻要我用音律攻擊,這首曲子就會調動千渠靈氣反擊我。這人到底是誰?!”
望舒想不明白,眾人更不解。
千渠能從哪裡找出一個音律高手?
在萬軍陣前贏了望舒,正是揚名天下的大好時機,為何不出來叫陣?
眾人陷入迷茫,隻聽雲船外響起一聲輕笑:
“還能有誰,你家好徒弟罷了!”
來者身穿青色長裙,雲鬢高堆,麵似芙蓉,豔光如刀。
“何青青!”望舒目光冰冷,“你果然還活著!”
何青青帶著數百位仙音弟子,堂而皇之踏上雲船,朗聲笑道:
“望舒,仙音令在此,見本掌門為何不跪?”
她一開口,全場寂靜無聲。
望舒怒喝:“仙音令怎麼會在你手裡!仙音眾人聽令,隨我拿下這逆賊。”
仙音門兩派對立之勢重現。
“前輩勿要動怒。”袁青石攔在兩人之間,“我師父先前說過,大戰之中,團結為重,個人恩怨當往後放。”
望舒環顧四周,見眾人視若無睹,似在審時度勢,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
“方才我當眾吐血露了怯,他們不敢表態,反要阻攔我。罷了,先饒這妖女一命。”
她想饒過何青青,何青青卻不饒她:
“望舒,是你殺害我師父,你認不認?”
“是我,我認,你又能如何?”
望舒抬起頭,無聲微笑。
天下同道在此,虛雲的影子隨時會降臨,你能殺我?
大敵當前,時局逼人,誰會允許你殺我?
忽而,何青青也笑了:“我不殺你,我要天下之大,你無處容身。”
……
千渠人不知天上變故,正在以歌聲慶祝勝利。
司學祝憑將千渠學院的孩童們組織起來,教他們唱歌。
孩童走過大街小巷,唱完《千渠戰歌》,又唱《收麥歌》、《種麥歌》、《打漁歌》、《豐收節讚歌》。
歌聲滿千渠,人們越唱越有勁。
“祝先生,這些歌都是你寫的?”衛真鈺攔住祝憑。
“詞是我填的,曲子是一位姑娘所作。我不敢居功。”祝憑笑道。
“是個什麼樣的姑娘?會不會彈琴?長得美嗎?”衛真鈺皺眉。
“沒聽她彈過。”祝憑想了想,“應該是哪家農人的女兒吧。她裹著一件舊布鬥篷,短頭發毛糙糙的,不愛說話。在學院教小孩唱歌擊鼓打銅鑼。至於長相,我是個先生,怎麼好盯著人家女孩的臉看。不過如果真長得美,肯定早傳出美人的名聲了。”
“粗布麻衣,打扮普通……”衛真鈺搖頭:“應該不是。算了,沒事。先生請忙吧。”
……
“正道仙盟”兵分兩路,一邊在千渠攻城失利,另一邊也沒討到便宜。
趙太極帶人氣勢洶洶地去白龍江,以為順風順水勢如破竹,卻被當地幫派打了個措手不及。
等他們緩過神,重振旗鼓,那些人又像山精野怪般鑽入山嶺,消失不見了。
靠江吃江的小幫派熟悉地形,互相掩護,仙盟各派卻開始彼此抱怨。
他們還沒有意識到,這才僅僅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一路上各路雜魚都冒出來,各種陷阱、暗箭,令人防不勝防。
大衍宗、花溪派之流會與他們正麵交鋒,一些散修明知正麵打不過,暗地使個絆子就跑,絕不戀戰,也擾得他們疲憊不堪。
趙太極隻得傳訊向虛雲求助。
而宋潛機和冼劍塵走得輕快。
兩人一路翻過紫雲山、飛過流沙河,渡過白龍江、趟過毒蛇沼、越過玉門嶺……
終於進入雪原。
雪原寒冷,大風呼嘯。
前兩日偶有閃電狼、雪雲豹、冰山熊等等妖獸攻擊兩人,宋潛機借此磨煉劍法。
冼劍塵的九柄劍,他已得到五柄。無影,春秋,且住,渡川,月缺,好像五個脾氣迥異的朋友,每天圍在他身邊轉圈閒聊。
行至第三日,連妖獸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風景一成不變,天地間仿佛隻剩藍白兩種顏色。
冰藍色天空與延綿雪山之間,劃過一柄無影的劍。
為了節省靈氣,無影劍沒有飛得太高。
劍上一人道:“旅途如此漫長寂寞,你來唱個曲子,給為師解解悶!”
禦劍的白衣少年道:“我不會。”
“那你講個笑話。”
“我也不會。”
冼劍塵輕“嘶”一聲:“講個故事總行吧?”
宋潛機想了想:“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凡間傳說,叫唐僧取經?”
“和尚的故事有什麼意思?”冼劍塵晃著腿,“換一個!”
宋潛機:“可這故事裡有四個人,也像我們一樣,一直向西去。”
冼劍塵:“和尚也有把劍,放在大陸儘頭?”
“和尚沒有劍。和尚去西天取經,是為普度眾生。”
冼劍塵來了興趣:“一個小和尚,敢發如此宏願,仔細講講。”
故事是打發時間的利器。
日落月升,又是一天。
雪原的月亮極度明亮,將冰雪照得如琉璃。
宋潛機講完了九九八十一難。
冼劍塵意猶未儘,問他有沒有後續。
宋潛機笑了笑:“你不覺得這個故事裡麵,有一位主角十分像你。”
冼劍塵挺胸:“為師肯定是金蟬子,收服逆徒,一意西行?”
宋潛機搖頭:“不對。”
“難道是孫悟空,七十二變,火眼金睛?”
“還是不對。”
“那是豬悟能?天蓬元帥,癡心多情。”
“再猜猜。”
“沙悟淨!卷簾大將,金身羅漢。”
“很接近了,隻是還差一點點。”
“喂,你搞什麼,總共就隻有四個主角!”
“哦,白龍馬不算數麼?”
冼劍塵怔了怔,掄起拳頭:“原來我是個坐騎?好你個臭小子!”
宋潛機左躲右閃,無影劍劇烈搖晃。
宋潛機急忙控劍降落:“哎哎,乾什麼!你自己要聽故事的!”
“敢說為師是坐騎,找死!”
無影劍墜地,濺起一陣雪塵。
笑鬨聲中,宋潛機麵色忽變:“有人來了。”
“終於來了。”冼劍塵收起拳頭,望向覆蓋月亮的黑影。
他輕聲笑起來:“坐騎就坐騎吧。要是沒有白龍馬,金蟬子和三徒弟本事再大,照樣去不了西天,取不回真經。”
再遠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
再多敵人也有殺淨的時候。
西天再難,終究會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