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一向直白,總是學不會鋪墊及寒暄。
傅邊洲靜靜注視著他,沒有開口。
蘇然垂下了頭,再看向傅邊洲。蘇然比傅邊洲身高低兩三厘米,他看向傅邊洲時,需要微微仰頭抬眸。一般人這樣看向傅邊洲時,總是會被傅邊洲氣勢壓迫,將自己置於被動弱勢一方。而蘇然卻完全沒有,看傅邊洲的眼神,和看其他人的眼神一樣,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且淡,“傅邊洲,這段婚姻,於你於我,都是不健康的。”
原身通過不光彩的手段上位,傅邊洲出於不想再被原身打攪,正好家裡有個熊孩子需要教育的緣故下,才和原身結婚。兩人甚至沒有舉辦婚禮,傅邊洲便飛到國外忙工作,可見傅邊洲壓根不重視原身,這段婚姻對傅邊洲也沒什麼好處。
“是時候該結束這樣的關係了。”
沒有等傅邊洲回話,蘇然繼續往下說,“事出於我,我可以補償你一定的精神損失。”
儘管是原身先去招惹的傅邊洲,按理說和蘇然沒關係,但既然現在蘇然占據原身身體,那這個後果,就該由蘇然承擔。
蘇然回憶了下他目前的銀行餘額,隻剩1600萬的上《廚房》的綜藝片酬,“800萬,等離婚後,我隨時可以轉給你。”
傅邊洲了解蘇然的經濟狀況,《廚房》的片酬是1600萬,既然蘇然執意要和他離婚,又為何隻願意給一半的錢,“為什麼是800萬?”
“節目是我和傅粥粥一起參加的,剩下一半的錢會轉給傅粥粥。”當然這筆錢最後還是會進傅邊洲的賬戶,畢竟傅邊洲現在是傅粥粥的監護人。
傅家不差那幾百萬塊錢,“如果這樣,你要想好,你給我八百萬後,你賬上便一分錢都沒有了。”
那麼,蘇然在《廚房》上這麼折騰一圈,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蘇然頷首,他能這麼承諾,就是想好了後果,“畢竟是我先招惹你的。如果你覺得這些補償不夠,你說個數,我去湊。”
“隻是先決條件是離婚。之後的補償金,我們約定一個數額日期,我會按日期按金額,打到你的賬上。”
月光下,傅邊洲的眉心輕輕動了動,“你要靠做什麼去攢錢?”
蘇然已明確和陸家割席,現在又要脫離傅家,蘇然少了這兩個家族的庇護,以後的人生勢必會過得艱難又困苦,怎麼看這都不是一個明確選擇,性價比極低,正常人都不會這麼選。
“人活著就不會被餓死。”今晚傅邊洲的話不少,表明傅邊洲至少是願意溝通離婚這件事兒的,這讓蘇然感到放鬆。隻要傅邊洲願意離婚,提出的補償費不過分,他都會接受,哪怕未來是去做保鏢,去當打手,總會有活下去的辦法。
“想好了?”
“嗯。”蘇然衝他抬抬下巴。像是在解決了件非常棘手的大事後,他表情變得有些輕鬆,斜靠在身後的樹上,看向傅邊洲,“如果你有任何疑慮,我可以提前給你寫承諾書,蓋手印。”
月光下,蘇然的影子頎長無比。
傅邊洲的眸底浮上一抹奇異的情緒,他回頭望了眼小木屋的方向,傅粥粥正在那裡睡得呼嚕嚕,“不考慮傅粥粥?”
如果他倆離婚,蘇然不再是傅家的人,自然沒有再接近傅粥粥道理。通過今天傅粥粥粘著蘇然的表現來看,蘇然和傅粥粥的感情應該不錯,蘇然真的舍得放棄傅粥粥麼?
傅邊洲的這話話音剛落,蘇然的唇角便抬起一點,他有些好笑地看了眼傅邊洲,像是不理解傅邊洲的邏輯思路。所以在傅邊洲的視角下,他應該為了傅粥粥,委屈自己,將自己置於一段自己並不享受喜歡的關係裡麼?
傅邊洲在這話剛出口後,就察覺到了這話太蠢,他皺了皺眉,大概剛剛是真的有些慌不擇路,才會扯出傅粥粥。
傅邊洲剛要再開口,蘇然先他一步,“我和傅粥粥說過,我們會離婚。”
傅邊洲的視線停在蘇然臉上,“他怎麼說?”
蘇然回憶了下傅粥粥當時的情緒表現,不確定傅粥粥是接受了,還是仍然不接受,“我和他講了道理。”
講了道理,他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至於傅粥粥怎麼想,和他沒有關係。
傅邊洲冷靜下來,沒有再接話,兩人四目相對時,傅邊洲一瞬不瞬地看著蘇然。
在傅邊洲過往的人生經曆裡,一向是他牽著彆人鼻子走,他向來處於上方掌控地位,這是他第一次全程被人帶著走。
久居高位,外加實力強悍,傅邊洲習慣了去掌控他人的人生,睥睨眾人。人生經驗告訴他,凡是有人接近他,一定是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在這個過程中,他是施舍者,他打從心眼裡,看不起任何人。
可今天,是蘇然牽著他的鼻子在走,蘇然在告訴他,蘇然能為他提供多少東西,多少經濟補償。他變成了卑微的索取者,蘇然是高高在上的實施者,他甚至采用了他一向看不起的情感道德綁架。
這種位置對調,以及缺失話語權的感覺,讓傅邊洲感到有些不舒服。
“嗯?”見傅邊洲長久不說話,蘇然開口,提醒他,“怎麼說,什麼時候離?”
在盯著蘇然看了兩秒後,傅邊洲一言不發,轉身走向黑夜,向著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蘇然默認是傅邊洲是接受了離婚,之所以要回去,是在考慮要問他要多少的離婚補償。ok,既然是這樣,蘇然給他時間。
在傅邊洲身後,蘇然冷不定開口,“等等。”
傅邊洲不想再在今晚討論任何話題,他有些不悅地轉過頭去,就見蘇然向他拋來了什麼東西。
傅邊洲下意識接住,他低頭看了眼,發現是一包壓縮餅乾。
傅邊洲因中午沒吃飯,此刻餓了一天肚子,他的胃早就不太平了,正隱隱犯痛。此刻,他握著餅乾的大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抬眸看向蘇然,蘇然是怎麼知道他不舒服的?
“最後一包餅乾,再多也沒有了。”隔著夜色,站在遠處的蘇然衝他淡淡點頭,“儘快確定好離婚補償和時間,早點通知我。”
“這裡不適合你,早點結束,你也早點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