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漸漸落入陷阱的、漸漸放棄了掙脫而選擇沉淪的獵物。
鼻息相纏，冰冷的氣溫漸漸灼燙，他垂眸看著她，眼神諱莫如深。
人魚微微闔著眼，擦過他唇角，輕輕含住他削薄的唇瓣，舌尖探出，順著他鋒利的棱角柔媚的舐弄。
他終於開口了。
“這些，你和誰學的。”教授的嗓音低沉沙啞，像被絲絨包裹的、黏膩的楓糖在流淌，握著她手腕的手卻驟然收緊：“是誰教你的？”
“是我自己學的，你們人類的世界很有趣…”人魚輕輕笑著，含著他的唇瓣摩挲：“你喜歡麼，弗雷德？”
弗雷德從沒有想過自己的名字會被這樣叫出來。
那種禁忌的、近乎背德的浪潮一浪浪卷來，要將他的理智吞沒。
他驟然急喘了一聲，像是再也無法忍耐一樣，按住她的後腦要加深，空寂的房間突然響起幾聲震動。
兩個人頓時僵住。
教授緊緊壓著她的後腦，五指穿梭在她柔順的長發間，伸張又合攏，他重重的喘.息著，壓抑著那種岩漿噴湧一樣的渴求，他猛的抵著她額頭，看著她那雙帶著戲謔意味的凶瞳，低低一笑。
“很好。”他聲音淡淡，細聽卻能聽出隱隱咬牙切齒的意味：“你很好。”
他站起來，沉著臉拿起之前被人魚隨手扔在一邊的光腦，屏幕上蜿蜒的幾道裂痕將顯示的人名分割成幾道。
弗雷德淡淡看了一眼，並不接通，反而去看人魚。
人魚懶洋洋的趴在那裡，魚尾和腰肢彎折成柔軟慵懶的曲線，見他看過去，不避不閃，反而有些傲慢的抬了抬下巴，臉上帶著近乎囂張的譏諷意味。
弗雷德本就冷著的臉繃的更緊，他一言不發，繞過她徑自離開。
……
“教授，艾伯特王子發來通訊，代表皇帝陛下想聽一聽試驗進度，以便向上議院彙報。”
清晨，弗雷德帶著一眾人走向實驗室，一群衣裝筆挺政客模樣的人正等候在門外，見到他立刻驚喜的走過來，為首者恭聲解釋完又緊接著道：“您看什麼時候比較方便？”
氣閥門衝開，教授走到試驗台前，慢條斯理換了副手套，邊淡淡道：“我的項目，皇室和上議院想指手畫腳嗎？”
這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那人瞬間變了臉色，忙道：“教授，皇室並沒有這個意思，但這個項目關係到整個帝國的前途，上議院非常看重，隻想及時得到一些數據，好對於帝國接下來的發展做適當的調整。”
教授沒有說話。
他自顧自挑撿著合適的材料，室內的氣壓卻越來越低，眾人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輕。
當一個人強大到近乎神性了，連帝國都要為他讓步。
因為那意味著，他可以打造出一個繁榮強盛的帝國，也就可以再打造出一個更加富饒強大的聯盟。
帝國不能失去他，就像聯盟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得到他。
好半響，在眾人被壓的喘不過來氣的時候，才聽見教授淡淡道：“那就破一次例吧，喬恩，為侍從官準備好數據，一會兒連接通訊，由你來講解。”
喬恩點頭，侍從官鬆一口氣。
跨越數個星域的通訊很快接通，四維影像快速成形，實驗室中驟然浮現一個華麗的橢圓長桌，一位位裝容威嚴的議員出現在桌旁，最前麵是一個一頭金發禮服的年輕男人。
“艾伯特王子。”
眾人紛紛問好，艾伯特王子溫和回以一笑，卻以右手扶著左心口，衝著弗雷德微微鞠躬，有禮笑道：“教授，很高興再見到您。”
“艾伯特王子。”教授淡淡回了一聲，意味深長：“原來上議院的諸位也在。”
艾伯特王子一笑：“是的，因為眾位都對教授的研究翹首以盼，恐怕我們的轉達有不當之處，乾脆趁這個機會一起聽，哪裡有疑惑可以及時解決。”
教授神情平淡，沒有發表任何評論，隻是看了喬恩一眼，喬恩立刻上前，在手中光腦上點了點，長桌中間閃現出紛繁複雜的數據流，又迅速凝成各式各樣的圖像。
“經過兩個月的研究，我們通過對高等人魚的基因鏈解剖與誘導性能力測試，初步分析出高等人魚“異能”的特殊性。”喬恩的聲音難掩興奮，儘量有通俗易懂的語言解釋道：
“比起人類是純碳基生命，人魚物質的構成除了90%的碳基造物、還包括不到10%的矽基造物，這讓她們擁有遠超身形的可怕力量，但不可思議的是，高等人魚體內富含大量極儘活躍的親水基因，這讓她們不僅超越了矽基基因的限製，更能與海洋產生互動，也就產生了我們眼中的控水能力…”
教授微微垂眸，倚著試驗台漫不經心把玩著鋒利的光刀，聽見喬恩繼續道：“根據高等人魚的基因，教授已經初步調配出一種藥劑，可以增強生物體質、短時間加強與周圍元素互動，但是效力太不可控、遠遠超越了人體承受極限，需要長期的稀釋和測試才能應用於人體。”
喬恩做了一個擬態人形，小心的取出一管小藥劑瓶，用最小的針管提取了指甲長短的量注入進去，擬態人形體表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裂，鮮血噴湧而出，伴隨著驟然燃起的大火，人形瞬間化為飛灰。
議員們大驚失色，有的甚至失態的猛然站了起來。
“天啊。”
“這種威力，太可怕了...”
“簡直不可思議！”
喬恩回頭征詢的看一眼弗雷德，弗雷德微微頷首，他就轉過頭來，繼續用著蠱惑般的語調：“先生們，這種威力的強悍你們都親眼看過了，想象一下，當帝國的士兵人人都能擁有這種力量，火、水、金、土甚至是太空風暴，那麼帝國征服宇宙的步伐將無可阻擋，甚至連人類的文明都將因此而改寫。”
“是的！”
議員們冷靜沉肅的神情被打破，彼此低低熱切的議論著，整個會議室的氛圍瞬時不同。
艾伯特王子見狀再次站了起來，他微笑道：“教授的成就一如既往的令我們折服，毫無疑問，整個帝國都在期待著“生命計劃”成功的那一天，為此帝國將會給予最大的支持，研究室有任何需要，請一定開口。”
“我們的確需要帝國批準運輸一些特殊物質來。”喬恩把早已羅列好的清單傳送過去，眾人看著那清單，漸漸皺起了眉頭。
“赫基素、能源核心...”一位頗有威望的老貴族議員慢慢念著，突然驚了一下：“奇石，奇石也需要嗎？”
“是的。”喬恩點頭：“教授認為奇石的特殊磁場可以對人魚基因進行某種扭轉，從而使之更適應人體。”
眾人沉默著。
奇石是太空某種神秘隕石撞擊帝都星產生的碎片，已經被證實蘊含著極其龐大奇特、但以人類已知文明暫時無法解釋的元素，但因為它數量極其稀罕且有極大可能價值非凡，帝國早早決定將其封藏。
不過那未知的元素與如今已經隱隱窺得曙光的生命計劃相比，顯然是後者更重要。
雙方再三協商，喬恩雖然一直帶著笑，但旁邊靜靜站著的教授就足以讓議員們每說出一句話就掂量掂量，終於，議員們低聲討論好一會兒，終於達成一致。
那位老貴族議員站起來，衝著教授微微彎腰，語氣客氣而尊敬：“教授，我們會儘快派遣戰艦將您需要的東西送過來。”
教授頷首，緩緩道：“三年，三年之內，你們會得到你們想要的。”
眾人眼中閃過狂喜，老貴族議員笑道：“當然，我們都相信，教授的權威毋庸置疑。”
通訊緩緩消散，在那一瞬間屏幕微微一抖，竟然投射出不遠處的水箱。
幽藍色的海水中，身形曼妙的人魚優雅的遊動著，正好奇的看過來一眼，露出一張美麗純潔的近乎妖異的臉和深邃又蠱惑的眸色，瑰麗繁複的海洋布景簇擁著她，像傳說中以美和誘.惑拽人一道如深淵的水神。
教授臉色驟然冷沉。
眾人都看的怔住，等反應過來瞬間臉色大變。
“是誰在乾擾議事閣的信號，星網保衛處的人都是吃乾飯的嗎！”
“去查！是聯盟還是星際海盜，絕不能讓那些該死的混賬發現…”
“封.鎖議事閣，絕不允許消息外傳！”
通訊那端嘈雜的怒罵聲不斷，艾伯特王子匆匆道彆了一聲就中止了通訊。
喬恩皺了皺眉，回過頭才發現教授的臉色異常冰冷。
他緊緊盯著水箱的方向，目光比刀鋒更冷寒。
“教授…”
“無礙。”教授轉過頭來，淡淡道：“加強實驗室的巡邏防備，主研室絕不能有外人進出。”
“是。”
……
“那個王子很厭惡你呢。”
寂靜的深夜，冰冷的研究室內，教授麵無表情的把針管裡的液體推入人魚體內。
人魚雙手交疊，半身懶洋洋的趴在平台上，天藍色的魚尾在水中輕輕擺動：“為什麼呢，那天給你發私人通訊的不是他麼？他不是想招攬你麼？”
“招攬和厭惡並不衝突。”教授把空了的針管收起來：“他厭惡我的存在，但又不得不需要我的價值，矛盾又貪婪，複雜而詭變，這就是人心。”
人魚慵懶的撐起手臂：“你也是如此麼？”
“這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教授冷冷道：“你可以分析任何人或事，除了我。”
人魚嗤笑一聲。
她翻過身，把自己的魚尾從水中抬起來抱在懷裡，順著魚鱗的線條摩挲：“最近它總是很癢，你到底給我注.射了什麼？”
教授看著她，忽然勾了勾唇。
“是我的血。”他說：“用我的血，稀釋融合其他元素凝成的藥劑，一種基因進化藥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