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用我的血, 凝成的藥劑。”
教授的聲音低緩,帶著微妙的戲謔和惡意。
人魚的身形驟然僵住。
她緩緩轉過頭來, 一雙凶瞳冰冷的盯著教授:“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教授的語氣輕柔:“告訴你又能怎樣呢,難道你能拒絕麼?拒絕我的施舍?拒絕一個變強的機會?”
他本來不打算告訴她, 但看著她那副不把他當回事兒的態度, 他又莫名改了主意。
他要她知道, 她的強大, 是需要他給予的。
她的眼中, 必須得有他的存在,時時刻刻, 他要她銘記。
人魚暴怒, 她長長的魚尾狠狠一拍,千鈞之力生生將水箱中的海水拍成巨浪,教授隨手按下按鈕, 堅固的魔璃屏障瞬間升高將海浪牢牢擋住。
斑駁的水痕順著透明的魔璃滑下,弗雷德麵無表情的站在那兒,看著她閃爍著殺意的凶瞳,唇角微微勾起。
就該這樣。
他親手調.教的凶獸,他費心培養的寶貝, 就該這樣,眼裡隻能看見他,所有的情緒都是因他而起。
“好好感受它、適應它、使用它,你會得到意想不到的驚喜。”
人魚冷冷低吼:“滾!”
弗雷德沒有生氣,而是仰了仰頭。
“我需要離開瀾海星十天, 十天後我會回來,希望那時你已經能冷靜下來了。”他說完,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那麼再見,美麗的小姐。”
人魚咬著牙,看著他施施然離開,恨恨拍了拍水。
......
“啊啊啊癢死了。”
殷宸哀嚎著,抱著尾巴一個勁兒的搓,簡直恨不得在地上打滾:“為什麼會這麼癢,那狗男人的血有毒麼!好想把尾巴鋸了嗚嗚。”
“唉,再忍一忍吧,再等幾天他就回來了。”規則歎口氣,苦口婆心:“忍得苦中苦,裝得逼上逼,你要相信自己。”
“...”殷宸隻想拉著規則和那個狗男人同歸於儘!
不就是凶了他幾句麼,居然這麼小氣就走了不管她了,這才過了四天,之後的六天該怎麼熬啊!
殷宸絕望的攤在平台上,忽然聽見外麵隱約的聲響。
她耳朵靈敏的動了動,第一個念頭是弗雷德回來了,但她馬上意識到不對。
狗男人血統成謎實力非凡,看著是個弱不禁風的研究員,但其實走路都是沒聲兒的那種,而如今外麵的人雖然腳步聲和呼吸也很輕,卻明顯是在人類的範圍之內。
殷宸眯了眯眼,直接翻進水中。
無色無味的迷幻氣體快速在諾大的實驗樓彌漫,幾隊全副武裝的星際獵人迅速在複雜交錯的甬道中穿梭著,終於他們來到了主實驗室前。
隊伍中跑出一個人,把解碼器貼在緊鎖的氣閥門控製器上,大量數據流瞬間侵入、防護層一道道淪陷,伴隨著“哢嚓”一聲輕響,氣閥門徐徐衝開。
那人衝著首領比了個“十”的手勢,首領點點頭,帶著眾人衝進去。
主實驗室裡空空蕩蕩,沒有研究員、沒有帝國士兵,隻有各種繁複精尖的儀器和那個巨大的水箱。
美麗的人魚在裡麵自由的徜徉,聽見聲音,好奇的遊了過來。
眾人看著她,呼吸都不禁停滯。
哪怕已經被再三囑咐過、哪怕做足了心理準備,他們也還是忍不住為這近乎魔魅的美而震撼。
首領最先反應過來,抬抬手:“立刻收集數據資料,不能搬走的機器全部炸毀。”
說完,他帶著親衛走上平台。
人魚循著他的身影遊出水麵,半個雪白的肩膀和修長的脖頸露出水麵,清純柔媚的小臉上一雙盈盈透徹的幽藍眸子,歪著頭看著他。
親衛悄悄咽了咽唾沫。
這樣美麗又危險的生物,簡直是,太可怕了。
“將軍...”他低聲道:“這畢竟是高等人魚...”
首領拽下麵罩,露出一張冷峻端正的臉。
他看著仿佛天使一樣、純潔的不諳世事的人魚,薄唇微抿,緩緩單膝蹲下,衝她張開手。
“如果你能聽懂我的話。”他說:“你在這裡隻會是實驗品,教授和那些帝國研究員會碾碎你每一顆細胞研究,而如果你願意跟我走,我雖然無法保證你的自由,但我至少能保證你活著。”
聖地安帝國已經有了教授,現在又發現了高等人魚,這兩者的結合,會創造出多麼恐怖的結果,沒人可以想象。
所以哪怕隻有一絲可能,聯盟也絕不能容忍。
他們要麼選擇帶走教授,要麼帶走人魚,而無疑後者比前者要簡單的多——這麼多年,所有敢對教授或者教授的研究成果心懷覬覦的人都有去無回,那個看上去隻能拿起試管和報告的、連武器都沒有握過的男人,實則有多麼深不可測,誰也說不清。
首領緊緊注視著人魚,向她張開的手異常堅定。
這種情緒似乎感染了人魚,她衝著他看了一會兒,慢吞吞的遊了過來。
首領臉上升起些喜色。
親衛又不安的喚了一聲,將軍不退反進,半個身子都離開平台探到水麵上。
人魚伸出纖細白皙的手臂,慢慢環上他肩膀,他能清晰感受到她柔軟的皮膚,明明那樣纖細,卻感受不到骨骼的堅硬,隻仿佛連骨頭都是綿軟的。
他心中微微一動。
而就在那一瞬,人魚狠狠用力,將他直接推了出去!
“將——”親衛驚呼出聲,但剛出了一個聲就自己捂住嘴,驚駭的看著大門處,下意識的往後退。
人魚的力氣很大,首領被推出幾米開外,劈裡啪啦撞倒了一片儀器,他強忍著渾身痛楚抬眼看去,正看見側牆上他剛才待著的位置是一個被能量炮橫穿而過的大洞,直接穿透了實驗室一重重特製的堅固牆壁,甚至能透過洞口看見外麵荒蕪的大地。
他心裡一沉,緩緩轉過頭去,看見門口一個高挺修長的身影。
教授脫下了慣常的白大褂,穿著淺灰色的襯衫長褲,披著一件同色係偏白的絨製大衣,一手插兜,另一隻手舉著一把木倉。
那木倉看上去那樣小巧精致、平平無奇,像一個玩具,更不在任何重殺傷力的製式武器列表之內,但順著它木倉口所指的軌跡,卻正是那個看著就讓人毛骨悚然的大洞。
教授臉色平靜,甚至沒有顯露任何怒意,但越是這樣,越是讓人心裡發寒。
他沒有管倒在地上的首領和那兩個親衛,而是徑自走到水箱旁邊,居高臨下看著仰著腦袋警惕盯著他的人魚。
老實說,人魚現在已經習慣他了,更不怎麼警惕他了。
但是這一次顯然是例外。
精巧的能量炮在教授手裡轉了一圈,他不輕不重看著她,勾了勾唇:“想和他走,是麼?”
他緩緩蹲下來,毫不在意自己的後背就那麼袒露在首領等人麵前。
他一把捏住人魚精致的下巴,強硬的將她的頭抬起來,眼中陰鷙冰冷的情緒幾乎將她吞沒,他慢條斯理道:“他碰了你哪裡,嗯?肩膀還是手臂,像我這樣碰你的臉了麼,說話啊?”
殷宸小心肝一顫。
“對不起我不該出戲。”她先是羞愧的懺悔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的在心裡土撥鼠尖叫:“終於要到了這激動人心的黑化時刻了麼!他要像一個病嬌暴君一樣獨占我,誰摸我手就砍他的手,誰碰我臉就撕他的臉,人擋殺人神擋殺神,最後滅絕全人類,隻餘下我相親相愛!”
“...”規則向來死麵癱的臉終於一寸寸石化瓦解。
“你...”它顫了顫:“才第四個位麵...終於還是...徹底瘋了嗎?!”
殷宸亮晶晶的看著弗雷德,但在弗雷德眼中,這無異於是挑釁。
不知死活的挑釁!
他輕輕“嗬”了一聲。
“很好。”教授微微一笑,眼中的殘酷意味如刀鋒般冷厲:“那我就讓你看著,他們到底救不救的了你。”
他轉身就衝著首領幾人大步走去,抬起的能量炮口有暗藍色的幽光迅速凝聚,過度強橫的力量甚至讓那一小方空間都在微微扭曲。
就在那能量光束要衝出去將首領幾人碾碎成微粒的時候,伴隨著甩尾的破水聲,一個柔軟的身體從後麵撲上來,猝不及防的巨大力道拍擊在手臂上使武器失了準頭,斜斜擦過幾人的頭頂擊毀了半個天花板。
弗雷德冷厲的扭過頭,人魚勾著他的脖子,突然直直親上他的薄唇。
弗雷德一滯,下一瞬,人魚手臂一個用力,圈著他直接往後仰倒進水箱裡。
首領幾人愣愣的看著這一幕,首領第一個回過神來,他艱難的站起來,親衛趕緊過來扶住他,他咬牙冷喝:“走!”
實驗室刺耳的警報終於響起,幾人快速往外跑去,跑出大門的最後一刻,首領還是沒忍住往後看了一眼。
他看見,那一片幽藍的海水中,人魚柔軟的雙臂如藤蔓緊緊纏在男人身上,絲綢般飄散浮動的長發遮住他們的臉,隻能看見男人一隻壓在她後腦的手,骨節清晰、經脈崩起,那麼用力,像是帶著徹骨的恨意和...無法克製的沉淪與愛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