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魯夫, 你說在這裡建一座光明女神像怎麼樣?”
聖亞安王都東側一片寬闊的空地上,華麗威嚴的教廷正在迅速建成。
這片空地原屬於奧古都五世時期的攝政親王, 是當時最富於權柄和威望的梵尼親王的莊園,占地遼闊, 建築氣勢磅礴,雖說是莊園,但其規格之宏大甚至更甚於奧古都皇室的帝都。
不過這一切都在八年前結束,梵尼親王意圖叛亂取代皇室, 當年的弗裡德希皇子趁機發動政變,粉碎了梵尼親王的陰謀,在當時教皇的支持下順利登基。
而梵尼親王和他的王妃、子女們則一起被送上絞刑架, 這座曾經象征著無上權利和榮光的莊園也被收回皇室名下。
所有人都以為大帝會留著這座莊園,稍加改造後繼續作為閒適享受的彆院,畢竟這真的是一座窮儘奢華盛大的莊園。
但是誰也沒想到,大帝會那麼輕描淡寫地下令,將整座莊園改造重建, 挪作新教廷的教址。
教廷修建的很快,如今幾座主殿已經修建完畢, 弗裡德希騰出時間,親自帶人前來督察參觀。
他這一次出來輕裝簡行, 身邊除了作為親衛的榮光騎士團團長雷埃爾, 就是如今大帝的新寵、安捷麗娜公主的夫婿,喬恩侯爵克魯夫。
午後的陽光明媚到刺眼,弗裡德希站在高高的神殿下麵, 眯著眼睛遙望著重重石階上的那一片空地,用手比劃了一下,興致勃勃:
“至少要三十米高,用東方運來的白玉石做底,用黃金和纏銀做成長裙,用水晶寶石點綴成首飾,再用珍珠鑲嵌成披風...那一定會非常美麗。”
是的,然後財政大臣會哭倒在您麵前祈求您停止這種窮奢極欲的行為,整個西澤大陸都會流傳著您喪心病狂的奢靡名聲。
克魯夫心中默默吐槽著,經過這些日子心驚膽戰在陛下身邊,他已經深刻認識到他這位平日英明神武、鐵血強硬的陛下,在碰上關於光明女神的事上,和那些毛都沒長齊的青澀少年沒什麼區彆。
不,甚至比他們更不如,他們頂多用私房錢或者偷拿母親的珠寶去討好心愛的姑娘,但是陛下卻可以大手一揮直接榨完整個帝國去討取心上人的歡心...
克魯夫回想了一下曆史上那些為美色窮奢極欲顛覆帝國的昏君的下場,尤其回憶了一下在他們身邊給他們出主意的寵臣們的淒慘結局,他斷然決定自己一定要糾正陛下那扭曲的愛情觀。
“我的陛下,您知道的,殿下不喜歡奢靡,如果您能夠省下這些錢去建立濟老院和幼子院,或者開辦學院教授信徒們知識和手藝,殿下一定會更加高興。”
弗裡德希聽了,輕輕挑了挑眉。
他把握著的權杖往下杵著地麵,高大健壯的身體以一個有些慵懶的姿勢前傾,他側過臉,英俊鋒利的臉部線條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似笑非笑睨一眼克魯夫:“看來你很了解聖女的心意,嗯?”
克魯夫幾乎要跪下。
如果世上有“最不好服侍的帝王”這麼個排行榜,那弗裡德希大帝一定可以名列榜首、遙遙領先。
“比起陛下,臣下對聖女殿下的了解還太過淺薄。”
克魯夫恭謹說,絞儘腦汁使自己的每一句話都無可挑剔:“您賞賜給臣下的那些神話古書,臣下都仔細翻閱過,臣下正竭儘全力能為陛下分擔憂愁。”
言下之意是,他絕不敢對聖女殿下有任何非分之想,隻求大帝能不要像一頭陰晴不定的凶惡魔龍一樣,看誰都警惕懷疑對方是要覬覦他的珍寶。
弗裡德希輕輕嗬了一聲,這才移開眼睛,大發慈悲放過了已經開始頭冒冷汗的克魯夫。
克魯夫剛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去擦一擦額頭上的汗水,就聽惡龍似的大帝又懶洋洋開口:“那你說說,你想怎麼為我分憂。”
克魯夫:“...”
他表情扭曲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斟酌著說:“我的陛下,雖然如今殿下與您有些許...理念上的差異,但我想您不必太過憂慮。”
“是嗎。”
弗裡德希緩緩摩挲著權杖上的綠寶石,似漫不經心:“但是她已經生我的氣了,我已經幾天沒有能和她說上話了。”
克魯夫聽出其中危險的意味,趕緊說:”陛下,任何情人之間都會有爭執,這是非常合理的,隻有貌合神離的夫妻才會永遠平靜如水。“
也許是因為被他話中的幾個字打動,弗裡德希的神情略有和緩,克魯夫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繼續說:
“陛下,甚至臣下覺得您該為此而高興,因為聖女殿下是如此的高貴漠然,尋常人根本無法勾起她情緒的波動,但是您做到了。
她因為您而憤怒,但是她選擇了寬容和諒解,她甚至為此和您置氣...天啊我的陛下,這昭示著太多深意,任何姑娘都不會為了無關緊要的人生氣。”
克魯夫真摯的話把自己都給說激動了,而不負眾望的,大帝的臉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明媚。
“你說得對。”
他遙望著恢弘磅礴的光明神殿,想著女神俯身為他療傷時輕柔的動作,她纖細白嫩的指尖點在他心口,那股酥麻和癢意勝過任何治愈魔法帶來的效果,讓他興奮得覺得自己能瞬間屠掉一頭惡龍。
他慢慢撫上自己的心口,碧色的眸子裡閃爍著水波似的微光,平日冷戾的眉眼糅雜著些微的悵然和迷蒙,這讓他渾身的氣場都柔和了許多,看上去更像一位溫和優雅、風度翩翩的年輕貴族。
他喃喃著:“可是這還不夠...”
“總要一點一點來。”
克魯夫察言觀色,小聲說:“陛下,女人總是更心軟,她們更關懷弱小、更容易被打動,也喜愛被嗬護和寵愛,麵對聖女殿下,也許您可以更示弱一點、更大膽一點,她們喜歡被無微不至的追逐,也會下意識中展示自己母性和溫情。”
弗裡德希看向他,若有所思。
“不要擔心會觸怒聖女殿下,我的陛下,男人與女人,在許多關係上總是不一樣的。”
克魯夫以一個過來人特有的狡黠口吻說:“這就像一場無聲的戰役,我的陛下,您可以多用一些計謀,在每個可能的時機展現您的愛意,您需要讓殿下知道。”
弗裡德希眼神微微閃爍,他舐了舐乾澀的唇瓣。
恰在這時有護衛來報:“殿下的車架已經抵達抵達莫羅納帝國學院。”
弗裡德希還沒有說話,克魯夫已經驚喜說:“陛下,這就是一個機會。”
“您出城視察教廷,正好去接殿下,您們可以一起回來,順勢共同享受一頓美好的晚餐,也許還可以在花園裡夜遊...”克魯夫聲音激昂:“這聽起來很不錯,陛下您說呢?”
弗裡德希看了他一眼。
理智告訴他這麼做有些冒險,剛惹惱過她,他現在應該低調、應該儘可能回避、應該讓一切淡忘...但是他無法忽視自己心底澎湃的渴望。
是的,這聽起來不能更棒了。
他可以克製一點,他不會惹怒她,她也許已經消氣了...
越想心頭越火熱,他驟然吹響哨子,雪白高大的龍馬自天際狂奔而來,弗裡德希直接翻身上馬,拍了拍小家夥兒的脖子,聲音抑製不住笑意:“小子,咱們走,咱們去接她回家。”
龍馬嘶鳴一聲,扭頭就展翅飛起,格林、克魯夫和其他侍從這才回過神來,趕忙一個個也騎馬跟上。
弗裡德希一路縱馬飛奔到莫羅納魔法學院,收到消息的校長們匆匆趕來,連忙對著大帝行禮。
“免禮吧,先生們。”
大帝翻身下馬,一手勒著韁繩一手整了整帽簷,高貴英挺的氣質自舉手投足間溢出,他直接往校園裡走,對著幾位大魔法師的態度就顯得有些分心:“我是來接聖女殿下的,她在這裡還好嗎?”
“當然,我的陛下。”
校長看著大帝那雙修長緊實的長腿邁動,像是漫不經心的往前走,但是短短時間就已經落他們好幾步,他們不得不緊趕慢趕的追:
“聖女殿下剛剛為孩子們講了一節光明魔法課,哦那可真是太棒了,孩子們都被震撼了,他們剛剛還在祈求我能不能請殿下多來講課,我真是少見這些傲慢的少年們向餓壞了的小鳥一樣嘰嘰喳喳簇擁著一個人說話。”
弗裡德希嘴角勾起濃鬱的笑意,他輕咳兩聲,卻難掩驕傲:“當然,畢竟這可是聖女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