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由咬著後槽牙,強忍著疼痛,在心裡默數時間。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暴揍。
溫童光是聽著陸匪拳頭破空的聲響就心驚膽戰。
見謝由臉色越來越白,他忍不住開口喊了聲:“陸匪。”
清亮的嗓音令陸匪稍稍回過神,他揮拳的動作頓了頓,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謝由,冷笑一聲:“謝老二,你在拖延時間是吧。”
謝由臉色微變。
陸匪似笑非笑,語氣惡劣:“多謝款待啊,我揍你得很爽。”
說完,他鬆開謝由的領口,雙手拍了拍,像是拍去什麼臟東西似的:“本來還想讓著你和那小白臉打一架。”
“現在沒時間,就算了。”
陸匪轉身走向白越,想到自己忍了一白天沒揍,結果在謝由這兒破了功,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踹了腳白越出氣。
他從後腰處拿出一把槍,卸下彈匣,隻留下一顆子彈:“俄羅斯轉盤。”
“兩位少爺玩兒過麼?”
似是在問,但陸匪毫不在意白越和謝由是否回答,他偏頭看向溫童,緩慢地揚起唇角。
像是在外麵打架打贏了的瘋狗,扭頭向主人討要獎賞:“這一次,乖寶來做選擇。”
“你說,讓他們倆誰先來?”
溫童微微一怔,抿緊了唇。
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鼻青臉腫的謝由,又看了眼白越,掌心越掐越緊。
不是在糾結選誰,而是在想白越的人怎麼還不動手?!
現在局勢完全由陸匪掌控,他怎麼死啊!
“我、我……”
溫童支支吾吾地不說話,白越大概是看出了他在想什麼,朝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我選……”
話未說完,彆墅的燈光陡然消失。
從光亮陷入黑暗,所有人的眼前都黑了一瞬。
溫童立馬往白越的人的方向靠近。
剛走了一步,一道黑影突然衝到他麵前,摟住他的腰,直接把他扛了起來。
男人身上沒有熟悉的煙草味,隻有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溫童眼睫一顫,是陸匪。
艸!
他立馬掙紮:“你放我下來!”
“乖寶彆鬨。”陸匪扛著他,低聲道,“不對勁,先後撤。”
他飛快地說:“蛇一沒給我發消息,不可能是謝由的人關的燈。”
溫童沒能掙紮出他的懷抱,被帶著躲到了一顆大樹後。
幾分鐘時間過去,溫童的眼睛也適應了黑暗,能夠看清近處的一些事物。
他身邊隻有陸匪,沒有其他人。
如果白越的人對陸匪動手,他也能挨了槍子兒,也算是完成任務。
想到這裡,溫童緩緩呼出一口氣,任由陸匪緊緊抓著他的手。
他掀起眼皮看向四周,周圍一片黑暗。
月亮被雲遮蔽,地上連點月光都看不見,難以辨彆遠處是否有人。
手機震動的聲音突然響起。
陸匪一手握著槍,另一隻手抓著溫童的手,騰不出手,便對溫童說:“乖寶,拿手機。”
溫童伸手去摸陸匪的兜,陸匪突然側身,害得他摸錯了地方。
陸匪悶哼了聲,語調多了幾分調侃:“乖寶,是手機,不是這個雞。”
溫童:“……”
他嘴角抽了抽,飛快地拿出陸匪褲兜的手機,低頭看了眼,是蛇一的電話。
他接起電話,聽到電話那端的蛇一飛快地說:“三爺,謝由的人到了,但我們找的人裡有內鬼。”
“是白越的人。”
溫童指尖一頓。
陸匪抓著他的手指緩緩摩挲,低聲道:“乖寶,你的心跳為什麼這麼快?”
溫童眼皮跳了跳,強迫自己的鎮定下來:“現在這種情況,我難道不應該緊張嗎?”
他抬眼看著陸匪,手機的白光投在陸匪棱角分明的臉上,將他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
探究、狐疑、若有所思……
溫童還想說什麼,驀地,陸匪一把將他抱了起來,躲到了另一棵樹後。
與此同時,消音槍的聲音響起,陸匪剛才所在位置的落葉晃動。
不知哪兒有人看到了陸匪。
痛失一次機會,溫童抿緊了唇,恨不得這會兒有戴上夜視眼鏡,好把躲在暗處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陸匪又帶著他換了幾個位置。
溫童都不知道有人靠近,陸匪便提前發現了。
他忍不住屈起手指,陸匪太敏銳了。
不能跟著他。
念頭剛一起,他胸口突然多了隻手。
耳畔響起陸匪似笑非笑的聲音:“乖寶,你身上帶了什麼東西?”
“我抱著怎麼……硌得慌啊?”
溫童身體一僵。
不等他反應過來,陸匪便伸手探進他的衣服,把他貼在胸口的血包裝置扯了下來。
月亮悄悄撥開雲霧,慘白的月光將陸匪手上的東西照得清清楚楚。
陸匪臉色瞬變,聲音也沉了下去:“你哪兒來的這東西?”
溫童心裡罵了聲艸,正在想該怎麼說,突然看到了不遠處閃過一道人影。
是白越的人。
陸匪這會兒更關注手上的東西,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溫童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氣,對陸匪說:“白越給的。”
陸匪臉上的笑意消失全無,死死地盯著他,抓著他的手指節發白。
此時此刻才明白為什麼白天白越敢一個人見溫童。
一開始就是陰謀。
他嗓音微微顫抖:“你聯合白越騙我麼?”
見狀,溫童勉強安慰了句:“放心,我也騙了白越。”
陸匪:“???”
下一秒,他聽見了身後輕微踩破枯葉的輕微聲響。
接著陸匪後腦勺一陣劇痛,身形晃了晃。
溫童見寸頭男用一顆石頭砸了陸匪的腦袋,睜大眼睛:“你、你沒槍嗎?”
寸頭男實話實話:“沒子彈了。”
他正欲去搶陸匪的槍,沒想到陸匪沒有被拿一擊砸暈,槍口陡然對準了他。
寸頭男臉色一變。
溫童心裡暗罵了句艸,陸匪不可能開槍打他,再拖下去說不定就被陸匪帶走了。
先去找白越。
他隻好狠狠地撞了下陸匪,喊上寸頭男先走。
陸匪頭部受擊,腦袋還暈著,視線也有些模糊,沒能第一時間解決寸頭男。
再次抬頭,看見的便是少年離開的背影,手背青筋暴起,不敢開槍生怕誤傷了。
“溫、童!”
男人近乎咆哮的嗓音劃破夜空,驚起飛鳥。
溫童指尖顫了顫,在心裡默默地回懟了句彆狗叫了,連忙問寸頭男:“白越在哪兒?”
“在彆墅的西南方。”
“您跟緊我。”
溫童點點頭,看了眼頭頂的月光估摸他們現在所在的方位。
剛想著西南方不算遠,應該很快就能找到白越,前方樹後突然竄出來了數個穿著黑衣服的人,將他們團團圍住。
“童童。”
謝由的聲音傳了過來。
溫童腳步猛地頓住,閉了閉眼。
艸!
知道自己雙拳難敵四手,寸頭男立馬放棄抵抗。
溫童抬眼看向謝由,被一把摟進了懷裡。
謝由抱著他的力度極大,死死地摟著他的腰,恨不得將他揉入身體。
很快又鬆開了懷抱,拉著他往岸邊的方向走,沉聲道:“我們先離開這裡。”
溫童立馬說:“不行。”
謝由腳步頓住,偏頭看他,似是意識到了什麼:“你是……故意跟陸匪走的嗎?”
溫童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掃了眼守在謝由身邊的幾個人,各個人高馬大,他一個都打不了。
不能讓謝由帶他離開這個混亂的局勢。
謝由則想起他之前說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話,臉色愈發陰沉。
這一次的事情,顯然與讓他和白越結婚無關。
他心底的不安加劇,用力地抓住溫童的手腕:“童童,你到底想做什麼?”
溫童還在琢磨該怎麼去找白越,被謝由抓得手腕一痛,忍不住低下頭,目光頓了頓。
謝由另一隻手拿著槍。
溫童深吸一口氣,仰頭看著謝由。
下一秒,踮起腳尖,吻住謝由的唇瓣,生澀地撬開他的齒關。
少年乾淨香甜的氣息突然鑽了進來,謝由睜大眼睛,怔怔地望著溫童黑白分明的眼鏡,一時間什麼都忘了。
等視線再次聚焦,看見的便是溫童舉著槍,槍口對準了他的脖頸。
謝由瞳孔驟縮:“溫童!”
溫童咬了咬牙,對謝由說:“我要去找白越,讓你的人退後。”
謝由立即應道:“好,我們去找白越,你先放下槍。”
“我保證白越不會死。”
他沉穩的語氣多了些許慌亂:“我知道你想看我和他結婚,你先把槍放下,你想做什麼,我就陪你做。”
“你和你的人離我遠點,我自己會去找白越。”溫童舔了舔乾澀的唇,他知道這把槍上了膛,生怕走火,手也有點抖。
謝由死死地盯著他的手,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個字:“好。”
“後退!”
溫童看著謝由等人後退了數米,才吐出一口氣,放下槍,大步走向彆墅的西南方。
謝由等人雖然退遠了,但也將他離開的方向看得清清楚楚,保持著較遠的距離跟了過去。
溫童走到彆墅附近,看到了白越等人躲在幾棵大樹後。
又往前走了幾步,數個槍口突然對準了他身後。
他回頭看了眼,看到了遠處藏匿起來的謝由的等人。
接著便聽見了白越慍怒的聲音:“不準開槍!”
白越的下一句話稍稍緩和嗓音,像是哄小孩似的,對溫童說:“童童你先過來。”
溫童腳步頓了頓,又看了眼謝由等人,意識到隻要他出現在交戰區,這幫人就不敢動手。
他隻好先走向先走向白越。
白越見到他後,第一時間奪下他手裡的槍,抱著他抱歉道:“抱歉,我的速度沒有陸匪快,沒能第一時間找到你。”
“血包還在麼?”
溫童正在想等會兒該怎麼做,突然聽到這個問題,微微一怔,麵不改色地應道:“在的。”
白越是親眼看著溫童從謝由那兒走向自己,自然沒有懷疑溫童的話。
他低聲道:“離開的船已經安排好了,到時候陸匪和謝由肯定會想對我動手。”
“你站在我身邊,我會引爆你身上的血包。”
說著,白越伸手摸向他的衣角。
溫童眼皮一跳,立馬拍開他的手,轉移話題道:“我們從哪個方向離開啊?”
白越伸手指向一個方向。
和謝由所在的方位背道而馳。
溫童正在糾結該怎麼做,突然聽到右側傳來了陸匪的聲音。
似是用了擴音器,嗓音裡的怒氣也被擴大了數倍。
“白越,你他媽的和乖寶商量了什麼?”
“假死嗎?”
“他身上的血包已經被我拆了。”
話音落地,白越琥珀色的眼睛轉了轉,視線直勾勾地落在溫童臉上。
溫童表情一僵,在心裡破口大罵陸匪。
這三條瘋狗都是人精,溫童擔心有人會意識到他想做什麼,咬了咬後槽牙,下定決心,立馬對白越說:“你彆聽他亂說,我隻是剛剛發現了我身上的血包。”
說著,他伸手抓住白越的手,靠近自己的身體。
在白越的手觸及自己的衣角後,趁其不注意,溫童使出渾身力氣,狠狠地把白越往樹外一推。
白越沒能反應過來,被他得踉蹌後退了兩米,暴露在陸匪和謝由等人視野裡。
隻有白越一個人。
溫童顫著眼睫,看到白越難以置信的眼神。
知道陸匪和謝由都會抓住這個時機,
溫童立馬往外走,撲向白越。
抱住白越的同時,槍聲四起。
他抱緊白越,調轉兩人的位置,讓自己的身體完全暴露。
“對不起了白越。”
白越心尖一顫,聽到幾道咻咻的聲音。
他沒有任何感覺,空中陡然響起了陸匪和謝由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吼叫聲:“住手!”
“童童——”
“誰他媽讓你們開槍的?!”
溫童隻覺得背上像是被幾顆小石子砸了幾下,正在心裡罵這麼多人怎麼沒個槍法準點的?
一抬眼,對上了白越惶恐至極的眼神,他張了張嘴,似是害怕到了失聲,什麼都說不出來。
溫童這才感受到背部陡然升起的疼痛,蔓延四肢百骸。
他睜大眼睛,望著天空,喃喃道:“好疼啊……”
空中的血腥味也越來越濃,他腦袋也變得昏昏沉沉。
他看見白越整張臉都在顫抖,看見陸匪和謝由跌跌撞撞地奔了過來。
還沒看見他們倆的表情,便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
“滴——”
“歡迎員工溫童回到本源世界。”